玲珑楼 第80章 破庙密会

残阳如血，染红了西陲的荒原。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孤零零立在官道旁，庙顶的瓦片碎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梁木，门前的石狮子也只剩半边身子，被风沙侵蚀得面目模糊。傅红雪拄着绣春刀站在庙门后，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上的暗纹 —— 方才为了摆脱东厂的追兵，他在乱葬岗与三名锦衣卫缠斗，虽侥幸脱身，左臂却被弩箭划伤，此刻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庙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几乎无声。傅红雪瞬间握紧刀柄，刀身微微出鞘，泛出冷冽的寒光。直到一道鹅黄身影如灵猫般闪进庙内，他才缓缓收刀 —— 玉玲珑的发髻有些散乱，鬓边插着的珠花掉了一颗，裙摆上沾着草屑，显然也是刚摆脱追踪。

“傅大人倒是会选地方，这破庙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半夜下起雨，怕是要成落汤鸡。” 玉玲珑摘下沾着尘土的帷帽，露出一张明艳的脸，眼角眉梢带着惯有的娇俏，可眼底的警惕却没放松，指尖始终扣着一枚喂了毒的银针。

傅红雪没接她的话，只是掀开披风，从内衬暗袋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密函，递了过去：“东厂的密函，里面记着他们与黑风堂的私下交易，还有下周运粮的路线。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黑风堂的老巢线索。”

玉玲珑接过密函，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时，微微顿了顿。她拆开油布，展开泛黄的信纸，借着庙外透进来的残阳仔细查看，眉头渐渐皱起：“黑风堂竟要借东厂的粮道运军火，难怪最近他们动作频频。不过这密函里只提了交接点在‘落马坡’，没说具体时间，怕是还藏着后手。”

“不止如此。” 傅红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臂的伤口牵扯得他闷哼一声，“我在东厂暗牢里听到，黑风堂新来了个‘鬼先生’，据说擅长易容和用毒，连东厂掌印太监都要让他三分。你这段时间查探，有没有遇到过这个人？”

玉玲珑抬眸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玄色衣料下隐约渗出暗红血迹，眼神微动，却故意调侃：“傅大人倒是消息灵通，不过怎么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方才在乱葬岗，要是我晚来一步，你怕是要成锦衣卫的刀下鬼了。也不知道傅大人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头，是真有本事，还是吹出来的。”

嘴上虽 “虐” 着，她却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扔了过去：“这是‘金疮药’，我特意加了止血的成分，比你那东厂的糙药好用。不过你可得省着点用，这药可是我用三根金条从药仙谷换来的，要是浪费了，你可得赔我。”

傅红雪接住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热，心中微动。他没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只是拔开瓶塞，倒出一点淡金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药粉刚接触皮肤，就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原本灼烧般的疼痛瞬间缓解不少。

“黑风堂的新动向，你查到了什么？” 傅红雪收起瓷瓶，话题重新落回正事上 —— 他知道玉玲珑看似娇俏，实则心思缜密，她既然主动提及，定是有重要发现。

玉玲珑走到庙中央的香案旁，用脚尖踢开地上的碎木屑，露出一块松动的青砖。她弯腰掀开青砖，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展开后铺在香案上：“黑风堂最近在‘黑石镇’设了个分舵，表面上是开赌场，实则在暗中招募亡命之徒。我派人混进去查探，发现他们在分舵地下挖了密道，直通城外的山洞，里面藏着不少军火，还有……”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还有一批刻着‘玄铁令’的令牌，据说持有令牌的人，能自由出入黑风堂的总堂。我怀疑，他们近期要搞大动作，可能是想趁机拿下西陲的三城，掌控茶马古道。”

傅红雪俯身看着地图，指尖落在 “黑石镇” 的位置：“玄铁令？我在东厂密函里也看到过这个名字，说是黑风堂总堂主的信物。要是能拿到一枚玄铁令，或许能混进总堂，找到他们谋反的证据。”

“说得容易，玄铁令戒备森严，黑风堂的分舵主都未必能接触到。”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伸手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红点，“不过我查到，下周黑石镇的赌场会举办一场‘斗兽大会’，黑风堂的二堂主会亲自到场，他身上很可能带着玄铁令。我们或许可以趁机下手。”

傅红雪抬头看她，见她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想怎么下手？该不会是想让我扮成赌徒，去跟二堂主斗兽吧？我可没兴趣跟那些野兽拼命。”

“谁让你去斗兽了？” 玉玲珑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力道却没控制好，正好碰到他的伤口。傅红雪痛得皱眉，她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扮成献艺的舞姬，趁机接近二堂主，你负责引开守卫，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拿到玄铁令。不过你可得小心点，那二堂主是个色胚，要是我被他缠上，你要是救慢了，我可就不客气了。”

傅红雪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行，太危险了。二堂主身边肯定有不少高手，你一个人靠近他，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不如换个计划，我去引开守卫，你趁机潜入他的书房，说不定能找到玄铁令。”

“怎么？傅大人这是担心我了？” 玉玲珑挑眉，故意晃了晃手腕，却没挣脱他的手，“不过你放心，我玉玲珑可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这点危险还应付得了。倒是你，要是到时候连几个守卫都引不开，可别丢了东厂镇抚使的脸面。”

她嘴上说着 “虐” 人的话，指尖却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傅红雪看着她明艳的侧脸，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竟让他有些晃神。他连忙收回思绪，松开她的手腕：“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就按你的计划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用信号弹，我会第一时间赶去救你。”

“知道了，傅大人真是啰嗦。” 玉玲珑收起地图，重新塞回青砖下，“对了，我还查到，黑风堂最近在跟‘万毒门’勾结，从他们那里买了不少‘腐心散’，这种毒无色无味，一旦吸入，半个时辰内就会五脏俱腐而死。你这段时间要多加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傅红雪心中一凛 —— 腐心散的厉害他早有耳闻，当年江湖上有个门派就是因为中了此毒，全门上下无一生还。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玉佩，递了过去：“这是‘避毒佩’，能暂时抵挡百毒，你带着，要是遇到腐心散，也能多一分保障。”

玉玲珑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突然笑了：“傅大人倒是大方，这避毒佩可是东厂的宝贝，你就这么给我了？要是被你们掌印太监知道了，怕是要扒了你的皮。”

“比起你的安全，一枚玉佩算什么。” 傅红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要是你出了意外，我就算拿到玄铁令，也查不到黑风堂的阴谋。”

玉玲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连忙别过脸，假装整理裙摆：“谁要你关心了，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没人配合，误了大事。对了，密函你还有备份吗？要是这一份丢了，我们可就白费功夫了。”

傅红雪点头：“我已经抄了一份，藏在城外的破庙里，就算这份丢了，也还有备份。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密函，不会让它落入黑风堂手中。”

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锦衣卫的吆喝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傅红雪握紧绣春刀，玉玲珑则快速躲到香案后，指尖扣紧毒针。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有几名锦衣卫在庙门口停下，似乎在检查周围的情况。

“大人，这破庙看着没人，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一名锦衣卫的声音传来。

“算了，不过是个破庙，哪会有人。我们还是赶紧去前面的驿站，别让要犯跑了。” 另一名锦衣卫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马蹄声渐渐远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玉玲珑从香案后走出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看来东厂的人还在追查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破庙里。”

“我得先回一趟东厂暗线的据点，把密函的内容传回去，让朝廷提前做好准备。” 傅红雪整理好披风，将绣春刀归鞘，“你呢？接下来要去黑石镇布置斗兽大会的事吗？”

玉玲珑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在斗兽大会前把所有细节都安排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别再像上次那样，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

傅红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反驳。他走到庙门口，回头看她：“要是遇到危险，记得用信号弹。我会尽快处理完东厂的事，赶去黑石镇帮你。”

“知道了，你快走吧，别等会儿锦衣卫又回来了。” 玉玲珑挥了挥手，却在他转身的瞬间，轻声加了一句，“傅红雪，你要平安回来。”

傅红雪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玉玲珑站在庙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避毒佩，玉佩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原本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她知道，与黑风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凶险。但有傅红雪这样可靠的盟友在，有两人之间越来越深的信任，她有信心，一定能揭开黑风堂的阴谋，还西陲一个太平。

夜色渐浓，山神庙里只剩下玉玲珑一人。她重新将密函藏好，又检查了一遍地图，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身影如灵猫般消失在夜色中 —— 她要尽快赶到黑石镇，为下周的斗兽大会做好准备，也为她和傅红雪的下一次汇合，铺平道路。而此刻的傅红雪，正行走在荒原的小径上，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 他不仅要完成朝廷的任务，还要保护好那个嘴上不饶人，却比谁都在乎同伴的玉玲珑，绝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破庙的短暂汇合，不仅交换了关键信息，更让两人之间的信任多了几分温度。他们就像荒原上的两颗孤星，虽各自闪烁，却在黑暗中彼此照亮，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而黑风堂的阴谋、东厂的追捕，不过是他们前行路上的荆棘，只会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坚定，让彼此的羁绊更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