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楼 第48章 江南托付

乌镇的晨雾里，胭脂铺的灯笼还未熄灭。玉玲珑站在阁楼的窗前，望着院中操练的弟子们，他们的刀光在薄雾中闪着冷冽的光，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忧虑。自张员外遇害、东厂缇骑追杀的消息传来，整个江南都笼罩在无形的压力下，而她即将远行的决定，更是让这份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姐姐，都准备好了。”慕容雪走进来，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椅背上，她的伤已大好，只是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凝重，“苏州、杭州的据点都传来消息，说东厂缇骑在江南四处盘查，名义上是‘缉拿叛党’，实则在找我们的踪迹。”

玉玲珑转过身，指尖划过案上的江南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重点据点：“越是这样，越不能乱。江南是我们的根基，若后院失火，京城之行便毫无意义。”她看向苏媚儿，“媚儿，你熟悉情报网络，江南的情报传递就交给你。改用‘花笺密语’，普通信鸽暂停使用，东厂的人最擅长拦截鸽信。”

苏媚儿正对着铜镜调整发钗，闻言指尖一顿，水绿色裙摆轻扫地面：“放心，我早让春桃给各据点送了新暗号。以后‘茉莉’代表安全，‘海棠’代表危险，‘寒梅’代表紧急支援——都是青婆婆绣谱里的花，外人绝猜不到。”

她摘下一支金步摇，塞进玉玲珑手中，“这步摇里有机关，能藏密信，到了京城用得上。” 辰时一到，玲珑楼的核心成员齐聚阁楼，柳娘从苏州赶回，青禾带着医毒组的弟子待命，小蛮抱着青婆婆留下的铜铃，眼圈红红的——她昨晚听说玉玲珑要带心腹赴京，哭了半宿。

玉玲珑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们是她最信任的姐妹，是玲珑楼的骨架。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却带着力量：“我此去京城，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江南的事务，需托付给各位姐妹。”

她首先看向慕容雪：“慕容姐姐，你武功最高，心思最沉，玲珑楼总坛的安危就交给你。所有弟子的操练、据点的调度，都由你决断。若遇紧急情况，可调动江南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必等我的消息。”她将一枚刻着“玲”字的玉牌放在慕容雪手中，“持此牌者，如我亲临。”

慕容雪接过玉牌，指尖微微颤抖，却用力点头：“姐姐放心，只要我在，玲珑楼就不会倒。” “柳娘，”玉玲珑转向柳娘，她在苏州根基深厚，最擅联络商户百姓，“苏州据点是江南的门户，东厂缇骑盯得最紧。你要联合苏州的商户，尤其是张员外的旧部，他们感念张员外的恩情，定会暗中相助。若遇缇骑欺压百姓，不必硬拼，用‘暗记’通知总坛，我们的人会扮成‘路见不平的江湖人’出手，避免暴露玲珑楼的痕迹。”

柳娘躬身应下，她的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坚定：“请楼主放心，苏州绝不会让东厂的人肆意妄为。” “青禾，”玉玲珑看向抱着药箱的青禾，她的医术已深得老周真传，“医毒组要备好充足的伤药和解药，尤其是解‘七星海棠’和东厂‘化骨散’的药。各据点的伤员由你调度，若有弟子中毒，第一时间用‘飞鸽传药’——只传药方，不传人名，防拦截。”

她想起老周的嘱托，补充道，“老周先生年事已高，医毒组的琐事多分担些，莫让他太过操劳。” 青禾用力点头，将药方册子紧紧抱在怀里：“我会看好大家，绝不让任何一个姐妹白白送命。” 最后，她看向小蛮和春桃。

小蛮眼睛一亮，以为能跟着去京城，却听玉玲珑说：“小蛮，你年纪虽小，却最得弟子们信服。留在总坛，带着年轻弟子操练，尤其是‘追踪术’和‘陷阱阵’，这是孙老前辈留下的本事，不能丢。”她将青婆婆的铜铃挂在小蛮腰间，“这铃你戴着，听到铃响，就想想青婆婆的话，莫要冲动，也莫要胆怯。”

小蛮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用力咬住嘴唇：“我……我会看好弟弟妹妹们，等姐姐回来！” 春桃站在一旁，早已备好易容工具，她知道自己会被选中，却仍难掩激动：“楼主，我已将京城的地图记在心里，东厂的重要据点、丐帮分舵的位置都标好了。易容面皮也备了十几种，从老妪到书生，保证天衣无缝。”

玉玲珑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记住，我们虽各司其职，却需同心同德。东厂和黑风堂想趁我离京搅乱江南，我们偏要让江南固若金汤，让他们知道，玲珑楼不是离了我玉玲珑就不行！” 托付完日常事务，玉玲珑屏退众人，只留下慕容雪和苏媚儿，三人围坐在地图前，商议应急之策。

“东厂缇骑的首领是陆谦，此人阴险狡诈，最擅长‘围点打援’。”玉玲珑指尖点在乌镇的位置，“若他敢强攻总坛，不可硬拼。慕容姐姐可带着核心弟子退守‘烟雨旧坞’——那是孙老前辈留下的秘密据点，在太湖深处，水路复杂，东厂的人找不到。”

慕容雪点头，在地图上标记出“烟雨旧坞”的位置：“我已让弟子们提前往旧坞运送粮草和兵器，若真到那一步，定能守住。” 苏媚儿则取出一份名单，上面是江南各门派的联络人：“我已与丐帮、药王谷的人通过气，他们答应若玲珑楼遇袭，会出手相助。尤其是药王谷的林羽，他说药王谷与东厂早有旧怨，定会鼎力支持。”

她指尖划过“武当”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至于武当，我让人匿名送了份‘东厂与黑风堂勾结军械库’的证据到三清殿，清玄道长就算再傲气，也不会坐视东厂在江南扩张——他们至少会保持中立，不会帮东厂对付我们。”

玉玲珑看着这份名单，心中稍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若我在京城遇险，或是长时间没有消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不必来救我。保住江南，保住玲珑楼，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说什么胡话！”

慕容雪立刻反驳，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姐妹，生死都要在一起！若你在京城有难，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救你！” 苏媚儿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玲珑，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到了京城，有沈编修和丐帮相助，未必会输。但你要答应我们，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江南，我们再从长计议。”

玉玲珑看着她们眼中的坚定，心中一暖，腰间的铜铃轻轻晃动：“好，我答应你们，绝不蛮干。”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玲珑楼的核心账册和情报汇总，“这是玲珑楼的‘命脉’，藏在青婆婆旧屋的地窖暗格里，只有你我三人知道。若江南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就将这些证据交给南直隶巡抚——他是少有的清官，与东厂不和，或许能保住江南百姓。”

出发前的最后一夜，乌镇的百姓自发来到胭脂铺外，他们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站在巷口，手里提着灯笼，灯笼上贴着“平安”二字。张员外的管家带着几个商户赶来，送来几十匹上好的绸缎和银两：“玲珑姑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路上用得着。京城险恶，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玉玲珑站在门口，看着这些朴实的百姓，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信任和期盼。她忽然想起刚建玲珑楼时，只有寥寥数人，而如今，她们的身后已站着整个江南的民心。 “多谢大家。”玉玲珑深深一揖，“银两和绸缎我不能收，玲珑楼的规矩就是‘不贪私利’。但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她亲笔写的“玲珑楼约法三章”，“若我不在江南，大家若遇难处，可凭此纸去各据点求助，玲珑楼的姐妹定会相助。” 百姓们接过纸，小心翼翼地收好，有人忍不住哭出声：“姑娘，您一定要回来啊！江南不能没有玲珑楼！” 阁楼里，离别的气氛更是浓厚。

小蛮抱着玉玲珑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姐姐，到了京城要按时吃饭，别像在江南时总熬夜；遇到危险就跑，小蛮已经练好了飞刀，以后我保护你……” 玉玲珑笑着擦掉她的眼泪，将青婆婆的铜铃重新挂回自己腰间：“好，都听你的。等我回来，就看你练的飞刀能不能射中靶心。”

慕容雪帮她整理好行囊，将一把小巧的匕首塞进她靴筒：“这匕首淬了老周的‘麻沸散’，近身时能用。京城不比江南，万事要忍，能不交手就不交手。” 苏媚儿则将一张易容后的画像递给她：“这是你在京城的身份——‘沈姑娘’，是沈编修的远房侄女，从江南来投奔亲戚。记住你的身世：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性子腼腆，不善言辞。”

她捏了捏玉玲珑的脸颊，“到了京城可不能再像在江南时当‘拼命三娘’，得学学我这‘娇弱’的样子。” 玉玲珑笑着点头，心中却像被什么堵住，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玲珑楼。” 三更时分，月色如水。

玉玲珑带着苏媚儿、春桃和慕容雪挑选的十名精锐弟子，悄悄离开了乌镇。他们没有骑马，只穿着普通的布衣，扮成逃难的百姓，沿着水路向北而行——水路最隐蔽，不易被缇骑发现。 站在船头，玉玲珑回头望去，乌镇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渐远去，最后缩成一点微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江南的安危、玲珑楼的命运，都托付给了身后的姐妹，而她将踏入最危险的战场。 “姐姐，在想什么？”春桃递来一件披风，夜里的江风带着寒意。 玉玲珑握紧腰间的铜铃，铃音在风中轻响：“在想青婆婆。她当年从烟雨楼逃到乌镇，定也像我们这样，带着使命和牵挂，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的夜色更浓，“我们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不能让江南的百姓再遭苦难。” 苏媚儿走到她身边，望着远处的星空：“放心，慕容姐姐他们会守好江南。我们要做的，是在京城撕开一道口子，让东厂和黑风堂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

她指尖划过水面，激起层层涟漪，“而且我们不是孤军，沈编修、丐帮鲁长老，还有那些看不惯东厂跋扈的正义之士，都会是我们的助力。” 船行渐远，江南的轮廓消失在晨曦中。玉玲珑站在船头，腰间的铜铃随着船的颠簸轻轻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启程。她知道，前路必定风雨兼程，东厂的缇骑、黑风堂的余党、京城的暗流，都在等着他们。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因为她的身后，是江南的万家灯火，是玲珑楼姐妹的期盼，是青婆婆和孙鹤的遗志；而她的身前，是正义的方向，是必须揭开的真相，是为民除害的初心。 铜铃的轻响消散在江风中，船影渐远，载着江南的托付，载着玲珑楼的希望，驶向未知的京城。江南的故事暂告一段落，而京城的风云，才刚刚开始书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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