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楼 第151章 自燃布置

夜凉如水，慕容府听竹院的书房内，烛火已燃至过半，蜡油顺着烛台缓缓滴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油洼。傅红雪坐在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是他连夜誊抄的慕容府与黑风堂交易明细 —— 从三年前的第一批火器零件采购，到上月为黑风堂输送的五十万两白银，每一笔都标注着日期、经手人，甚至附上了慕容忠与赵虎的密函副本。这些证据是他从慕容府账房暗格与黑风堂分舵密室中分批获取的，如今整理成册，成了能颠覆慕容府、扳倒赵虎的关键筹码。

“呼 ——”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页纸页与之前的内容装订在一起，形成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的封面用墨汁写着 “慕容黑风交易录” 五个字，字迹工整却透着冷厉，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他将册子对折，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锦袋中 —— 锦袋缝在劲装内侧，紧贴着心口，既能避免遗失，又能在危急时刻第一时间销毁。

“还没休息？” 苏晚卿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水汽氤氲中，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将水盆放在桌旁的矮凳上，伸手摸了摸傅红雪的肩膀，发现他的衣料已被汗水浸湿，语气带着心疼：“你从回来就一直在整理这些，都快三更天了，再熬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傅红雪抬头，眼中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仍强撑着笑了笑：“再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这些证据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拉过苏晚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 —— 是这些日子研磨毒药、绘制地形图磨出来的，“明日驿站决战，若是我们能顺利夺取火器，这些证据就能用来揭露慕容忠与赵虎的勾结，让朝廷无法再偏袒黑风堂；可若是失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伸手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小巧的木盒。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着几包用油纸包裹的粉末，还有几根细如发丝的棉线。苏晚卿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声音带着颤抖：“你…… 你要布置自燃装置？傅红雪，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傅红雪点头，拿起一包粉末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却坚定：“这是‘燃焰粉’，是你之前教我制作的，遇热即燃，火焰温度极高，能在半柱香内将房间内的所有东西烧成灰烬。我在书房的四个角落都藏了这种粉末，用棉线连接到桌下的烛台，只要烛火烧到棉线，就能引燃粉末。若是明日我身份暴露，或是这些证据即将落入敌人手中，至少能毁掉它们，不让它们成为伤害我们、伤害烟雨楼的武器。”

苏晚卿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伸手抓住傅红雪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我不准你这么做！明日我们一定会赢，这些证据会成为我们的助力，而不是需要销毁的累赘！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去江南看烟雨，要一起去药王谷找‘天衍诀’，你不能食言！”

傅红雪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声音带着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没有想过食言。正因为想和你一起实现约定，我才要做好万全准备。战场瞬息万变，我们不能赌，也赌不起。这些证据若是落入魏忠贤手中，他定会借此牵连更多烟雨楼旧部，甚至嫁祸给无辜之人，到时候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松开苏晚卿，拿起一根棉线，将其一端系在烛台的金属支架上，另一端拉向墙角的暗格 —— 暗格内藏着一包 “燃焰粉”，棉线穿过预先钻好的小孔，刚好能接触到粉末的油纸。“你看，” 他指着棉线与烛台的连接处，“这里我特意留了三寸长的距离，烛火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烧到棉线。若是明日我能按时回来，只需将棉线剪断，一切就都没事；可若是我没能回来……”

“你会回来的！” 苏晚卿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在驿站外等你，青风的暗桩也会接应你，你一定会平安回来，亲手剪断这根棉线。”

傅红雪没有反驳，只是伸手将她再次揽入怀中。书房内很静，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与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他能闻到苏晚卿发间淡淡的草药香，感受到她紧贴着自己的心跳，这些温暖的细节像一道光，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却也让他更加坚定 —— 明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活着回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

过了许久，苏晚卿才渐渐平复情绪，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傅红雪手中：“这是‘化骨水’，装在瓷珠里，用力捏碎就能流出。若是遇到无法脱身的情况，将它洒在证据册上，能在瞬间将纸张化为灰烬，比自燃装置更快捷。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傅红雪接过瓷瓶，入手冰凉，他将其与之前的 “同心散”“回魂丹” 一起放进袖中，轻声道：“好，我带着。明日你在驿站外的山坡上等候，不要靠近战场，若是看到我发出红色烟雾弹，就立刻带着暗桩撤离，去江南找轻晚汇合，不要管我。”

“我不！” 苏晚卿立刻摇头，眼中再次泛起泪光，“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若是出事，我绝不会独自离开。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江南，就必须一起去，少一个人都不行。”

傅红雪心中一紧，知道无法说服她，只能轻轻点头：“好，一起走。我们都要活着，一起去看江南的烟雨。”

两人相拥着坐在桌前，直到烛火快要烧到棉线，傅红雪才起身将棉线剪断，重新卷好收进木盒。他将木盒放回书架，又仔细检查了书房的四个角落，确认 “燃焰粉” 的藏放位置没有暴露，才拉着苏晚卿走向内室。

内室的床榻铺着柔软的锦被，苏晚卿帮傅红雪褪去外衣，看到他腰间的黑刀与背后的 “烟雨” 剑，眼中满是担忧：“明日你要带这么多武器吗？会不会太沉，影响行动？”

傅红雪摇头，将黑刀放在床头的矮柜上，又将 “烟雨” 剑靠在床尾：“黑刀是我惯用的武器，‘烟雨’剑是父亲的遗物，带着它们，就像父亲在身边陪着我一样，能给我勇气。明日决战，这两把刀，一把用来对付敌人，一把用来守护你，都不能少。”

苏晚卿没有再说话，只是钻进被窝，伸手将傅红雪拉到自己身边。两人并肩躺着，却都没有睡意。傅红雪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明日的决战计划 —— 从驿站前门的佯攻，到柴房密道的突袭，再到玉玲珑的牵制，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却也暗藏风险。他知道，玉玲珑的合作承诺未必可信，魏忠贤的东厂番子也可能随时突袭，这场决战，注定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较量。

“红雪，” 苏晚卿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若是明日我们能赢，你想先做什么？是去药王谷找‘天衍诀’，还是先去江南见轻晚？”

傅红雪想了想，语气带着温柔：“先带你去江南。轻晚在那边有烟雨楼旧部保护，暂时安全；而你，跟着我受了太多苦，该好好放松一下，看看江南的烟雨，尝尝那里的桂花糕，就像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

苏晚卿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渐渐变得轻柔：“好，我听你的。到了江南，我们去苏州的拙政园，去杭州的西湖，还要去扬州吃早茶。我听说那里的蟹黄汤包很好吃，我们一起去尝尝。”

“好，都听你的。” 傅红雪轻声应着，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躯，心中的坚定愈发强烈。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焦虑与担忧暂时压在心底，只留下对未来的期许 —— 明日过后，他要亲手结束这场纷争，带着苏晚卿离开京城，去看她想看的风景，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要亮了。傅红雪睁开眼睛，看到苏晚卿还在熟睡，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然是在做噩梦。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避免吵醒她。

他走到外间，重新换上劲装，将证据册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毒药与解毒丹。走到书房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 等他回来，定要实现所有的约定。

刚走出听竹院，就看到青风带着几个烟雨楼弟子等候在院外。青风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神色凝重：“傅公子，一切准备就绪。林墨已按计划进入驿站，给赵虎传递假消息，说我们会在午时从后门突袭；玉玲珑的弟子也已在柴房密道旁埋伏，只等我们的信号。”

傅红雪点头，目光扫过慕容府的方向 —— 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光芒穿透薄雾，将庭院中的竹树染成金色。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黑刀，声音带着铿锵有力的决心：“出发！去驿站，结束这场纷争！”

青风与弟子们同时点头，跟在傅红雪身后，朝着城郊废弃驿站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像一道锐利的箭，朝着决战的战场疾驰而去。而此时的听竹院书房内，那根被剪断的棉线静静躺在木盒中，旁边的 “燃焰粉” 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 —— 这场决战，不仅关乎江湖命运，更关乎每个人的生死与未来。

驿站方向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却隐约透着一股压抑的暗红色，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傅红雪握着黑刀的手更紧了，贴身的证据册隔着衣料传来纸张的触感，背后的 “烟雨” 剑也仿佛在轻轻震动，像是在呼应着他的决心。他知道，今日他不仅要为烟雨楼复仇，为父亲查明真相，更要守护住身边的人，守护住那个在江南烟雨中等着他的约定。

而内室中的苏晚卿，在傅红雪离开后不久便醒了过来。她走到窗边，看着傅红雪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坚定。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铜哨 —— 是之前傅红雪给她的烟雨楼联络哨，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短剑，快步朝着院外走去。她没有按照傅红雪的嘱咐在驿站外等候，而是选择悄悄跟在队伍后面，她要亲眼看着他平安回来，若是他遇到危险，她要第一时间冲上去，与他并肩作战，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场注定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决战，在晨曦的光芒中，正式拉开了帷幕。傅红雪与苏晚卿，赵虎与玉玲珑，魏忠贤与东厂番子，所有势力都已就位，等待着最终的较量。而听竹院书房内的自燃装置，像一颗定时炸弹，默默等待着被触发的时刻，也为这场纷争埋下了最后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