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楼 第103章 学武

寒风吹透破屋的窗棂，将炉子里的火星吹得忽明忽暗。傅红雪蹲在炉子旁，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陶罐里的草药，药香混着霉味飘在空气中，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 至少，这碗药能让老周头多撑些时日。

无名子坐在草堆旁，目光落在傅红雪瘦小的背影上。这孩子刚经历了一场毒打，背上的纱布还渗着血丝，却连一声抱怨都没有，只是默默守在炉子边，偶尔抬头看看老周头的呼吸，眼神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他行医半生，见过太多在苦难中沉沦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五岁孩童，能在绝境中守住本心，这份骨气，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雪儿，” 无名子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破屋的寂静，“你想过以后吗？”

傅红雪搅动药勺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无名子，眼中满是茫然。“以后” 对他来说，是个太遥远的词。在贫民窟的日子里，他每天想的只有如何讨到一口吃的，如何让自己和老周头活下去，从未敢奢望过 “以后”。

“我…… 我不知道。” 傅红雪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只要爷爷能好起来，我…… 我能每天讨到馒头，就够了。”

无名子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与他平视：“可要是你爷爷好不了呢？要是下次再遇到恶仆，没人帮你，你该怎么办？”

傅红雪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药勺的手紧了紧。他想起刚才刀疤恶仆踩在背上的力道，想起馒头滚落在雪地里的绝望，还有周围居民躲闪的眼神。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胸口发闷。是啊，要是没人帮忙，他和老周头，迟早会像巷口冻死的那个乞丐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寒冬里。

“我……” 傅红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反驳，想说出 “我能保护爷爷”，可话到嘴边，却被现实压得说不出口。他只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无名子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定。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在傅红雪面前。匕首的刀柄是普通的木头，刀刃却泛着冷光，显然是把锋利的好刀。

“这把刀，是我年轻时用的。” 无名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当年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被人欺负，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后来遇到我的师父，他教我医术，教我武功，我才知道，人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再受别人的欺负。”

傅红雪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把匕首，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他见过巷口的乞丐用破刀防身，也见过恶仆用长刀欺压百姓，他知道，刀是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可他也清楚，像无名子这样的大夫，怎么会有武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 不管怎样，眼前的人救了他，还愿意给老周头治病，这份恩情，就值得他信任。

“雪儿，” 无名子的声音变得郑重，“我看你有骨气，也有韧劲，是块学本事的好料子。我想收你为徒，教你医术，让你能治好自己和身边人的病；教你武功，让你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你愿意吗？”

傅红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学本事？治病？武功？这些都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看着无名子清癯却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草堆上气息微弱的老周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 要是学会了本事，他就能治好老周头的病，就能不再被恶仆欺负，就能让自己和爷爷好好活下去！

“我…… 我愿意！” 傅红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师父！我愿意跟你学本事！”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无名子深深鞠了一躬，小小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无名子伸手扶起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不过，学本事不是件容易的事，会很苦，会很累，你怕吗？”

傅红雪用力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光芒：“我不怕！再苦再累，我都能忍！只要能治好爷爷的病，能不再受别人欺负，我什么都愿意做！”

无名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把匕首递给傅红雪：“这把刀，就送给你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伙伴，既能防身，也能提醒你 —— 学武不是为了欺负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守护初心。”

傅红雪双手接过匕首，紧紧抱在怀里。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他心中充满了安全感。他低头看着匕首，又抬头看向无名子，眼中满是感激 —— 这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摆脱苦难命运的开始。

“师父，我现在就能学吗？” 傅红雪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恨不得立刻学会本事，治好老周头的病。

无名子笑着摇了摇头：“别急，你爷爷还需要你照顾，你的伤也需要养。等你爷爷的病情稳定些，你的伤好了，我们再正式开始学。现在，你先把这碗药给你爷爷喂了，然后好好休息。”

傅红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匕首藏在破棉袄的内袋里，然后端起陶罐，将药汤舀进碗里，稍微冷却后，走到老周头身边，轻轻扶起他，将药碗凑到他嘴边。

“爷爷，药熬好了，你快喝了，喝了病就会好起来。” 傅红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老周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傅红雪手中的药碗，又看了看旁边的无名子，眼中满是欣慰。他知道，雪儿遇到了贵人，以后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受苦了。他艰难地张开嘴，任由傅红雪将药汤一点点喂进嘴里。

喂完药后，老周头的精神好了些，又沉沉睡了过去。傅红雪坐在草堆旁，紧紧握着老周头的手，心中满是希望。无名子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也泛起一丝温暖 —— 他多年来云游四方，孑然一身，如今收了这么一个有骨气的徒弟，也算有了牵挂。

接下来的几天，傅红雪一边照顾老周头，一边开始跟着无名子学习基础的医术。无名子会教他辨认草药，告诉他每种草药的功效和用法；会教他把脉，让他感受不同脉象对应的病症。傅红雪学得格外认真，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无名子去郊外采草药，回来后又忙着熬药、照顾老周头，晚上还要背诵无名子教的医书，常常忙到深夜。

可他从未抱怨过一句，反而乐在其中。每当他认出一种草药，每当他能准确说出一种脉象，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成就感。他知道，每多学一点，就能离治好老周头的目标更近一步。

这天清晨，傅红雪跟着无名子去郊外采草药。寒风依旧刺骨，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一株紫色的草药 —— 这是无名子教他的 “紫绒草”，能清热解毒，对老周头的病有好处。

“雪儿，你看那株草。” 无名子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白色小草，“那是‘断肠草’，看起来和普通的草药很像，却有剧毒，误食会让人肠穿肚烂。学医和做人一样，要分清善恶，辨明是非，不能只看表面。”

傅红雪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无名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知道，师父不仅在教他医术，更是在教他如何做人。

采完草药回到破屋时，傅红雪突然听到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哭闹声。他心中一紧，立刻朝着巷口跑去，只见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小男孩正被两个恶仆推倒在地，手里的半块窝头滚落在地上。

“小兔崽子，还敢抢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恶仆说着，就要抬脚朝着小男孩踩去。

“住手！” 傅红雪立刻冲上去，挡在小男孩身前，手中紧紧握着无名子送他的匕首。虽然他还不会用武功，却依旧挺直了胸膛，眼神坚定地看着恶仆。

恶仆看到傅红雪，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 上次被无名子教训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敢再轻易招惹这个孩子。“又是你？你想多管闲事？”

“他只是个孩子，你们不能欺负他！” 傅红雪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要是你们再欺负他，我就…… 我就告诉我师父！”

恶仆们对视一眼，显然不想再惹麻烦，狠狠瞪了傅红雪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傅红雪松了口气，转身扶起地上的小男孩，将滚落在地上的窝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泥土，递给小男孩：“快吃吧，别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小男孩接过窝头，感激地看着傅红雪：“谢谢你，大哥哥。”

傅红雪笑了笑，看着小男孩跑远的背影，心中满是成就感。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知道这是师父给的勇气，也是他想要守护别人的开始。

回到破屋时，无名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雪儿，你做得很好。学武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守护弱小，这才是习武之人的初心。”

傅红雪走到无名子身边，重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我记住了。以后，我不仅要保护爷爷，还要保护像我一样的孩子，不让他们再被恶仆欺负。”

无名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志气。等你再长大些，学好了武功和医术，就能帮助更多的人。现在，我们先把草药熬了，给你爷爷喝。”

傅红雪点头，跟着无名子走进破屋。他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星，又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心中满是坚定。他知道，虽然现在的日子依旧艰难，虽然老周头的病还没好，但是他已经有了师父，有了学本事的机会，有了想要守护的信念。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助，因为他知道，只要跟着师父好好学本事，就能摆脱命运的枷锁，成为一个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红雪的医术渐渐有了起色，能帮着无名子给老周头换药、把脉；他的伤也慢慢好了，开始跟着无名子学习基础的武功招式。无名子教他扎马步，教他出拳，教他如何用匕首防身。傅红雪学得格外认真，每天都要练到浑身酸痛才肯休息。

老周头的病情虽然没有彻底好转，却也稳定了下来，偶尔能清醒地和傅红雪说几句话。每当看到傅红雪练拳时认真的模样，老周头的眼中都会满是欣慰 —— 他知道，雪儿终于有了希望，再也不用像他一样，在贫民窟里苦苦挣扎。

这天晚上，傅红雪练完拳，坐在草堆旁，看着无名子整理药箱。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师父，我们以后…… 会离开这里吗？”

无名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 我想带爷爷去一个没有恶仆、没有饥饿的地方。” 傅红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向往，“我听巷口的爷爷说，京城外面有很多漂亮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很善良，不会欺负我们。”

无名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会的。等你学好了本事，等你爷爷的病再好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更努力地学本事，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傅红雪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师父，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学好本事，带爷爷去好地方！”

无名子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绝不会局限在这个小小的贫民窟里。他会成为一个有本事、有担当的人，会用自己的医术和武功，帮助更多的人，守护更多的人。

夜色渐深，破屋里的炉火依旧跳动着，映照着师徒两人的身影。傅红雪靠在无名子身边，听着他讲年轻时云游四方的故事，心中满是向往。他知道，只要跟着师父好好学本事，总有一天，他也能像师父一样，走遍天下，帮助更多像他一样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而此刻，京城的东厂内，傅红雪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握着那把早已磨得发亮的匕首 —— 这是无名子当年送他的那把，也是他唯一的念想。玉玲珑轻轻推开门，端着一碗温热的茶水走进来：“又在想师父了？”

傅红雪回过神，笑着点头，将匕首递给她：“你看，这就是师父当年送我的匕首。要是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死在贫民窟里了，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更不会遇到你。”

玉玲珑接过匕首，轻轻抚摸着刀柄，眼中满是温柔：“你师父是个好人，他不仅教你本事，还教你如何做人。你能有今天，不仅是因为他的教导，更因为你自己的骨气和努力。”

傅红雪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是啊，还有你。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师父和爷爷，还有人会这么在乎我，会陪我一起面对困难。玲珑，谢谢你。”

玉玲珑靠在他怀里，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是一家人，谢什么。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了。”

傅红雪点头，紧紧抱着她。书房里的灯光温暖而柔和，映照着两人相依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在贫民窟里无助挣扎的小男孩了。他有了师父传授的本事，有了玉玲珑的陪伴，有了想要守护的家国和百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和危险，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坚守初心，只要身边有在乎的人，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能守护好彼此，守护好这座他们深爱着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