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细腻的金沙,透过铂锐一品主卧那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悄然泼洒进来,在柔软的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苏清雪是在一阵温煦的暖意和隐约的头痛中缓缓苏醒的。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受惊的蝶翼,极不情愿地掀开了眼帘。宿醉带来的混沌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视线先是模糊地扫过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然后逐渐聚焦。
这不是宴会厅……是卧室。她自己的卧室。
记忆的碎片开始缓慢回笼——庆功宴的喧嚣、觥筹交错的祝贺、轻松愉悦的氛围、还有……林枫平静却令人心安的身影……自己似乎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呢?
一些模糊而炙热的片段猛地撞入脑海:她好像……主动走向了林枫……还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然后……然后说了些什么?
“我们……把契约撕掉好不好?”
“我不想……只是合约夫妻了……”
那几句带着醉意、却无比清晰的呓语,如同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苏清雪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瞬间失控般狂跳起来,脸颊腾地一下烧得滚烫,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天啊!她……她真的说出来了?!借着酒劲,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敢仔细审视的渴望,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一股混合着极致羞赧和巨大恐慌的情绪攫住了她。他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得寸进尺?还是……会嘲笑她痴心妄想?他们之间,始于一场冰冷的交易,即便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拥有了如今难以言喻的默契,但那纸契约,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现实的界限。她这样贸然打破,会不会……
就在她心乱如麻,几乎不敢深想下去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床头柜,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柜面上,此刻正静静地放着两样东西。
一堆……被撕得粉碎的纸片。纸张的边缘参差不齐,却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正是她无比熟悉的、制定了无数条条框框的《同居守则》,以及那份决定了他们关系起点的、冰冷无情的《契约婚书》!
它们被撕碎了!彻底地、毫无挽回余地地,变成了一堆废纸!
苏清雪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堆碎片,仿佛要将它们看穿。
紧接着,她的目光被碎片旁边,一张压着的素白便签纸吸引。纸上,只有一行苍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字迹,那风格她再熟悉不过,属于林枫——
“从今天起,我们只是夫妻。”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这短短九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轰然撞入了苏清雪的心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她心中最后的不安与疑虑,也敲开了那扇早已被她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的情感闸门。
“从今天起,我们只是夫妻。”
我们只是夫妻。
不再是契约关系,不再是合作对象,不再是需要遵守冰冷条款的陌生人。是夫妻,是彼此生命中名正言顺、情感相连的伴侣。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熔岩,在这一刻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股炽热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让她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山岳的便签纸,仿佛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承诺。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的嘴,试图抑制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呜咽,然而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迅速浸湿了她白皙的手背和真丝睡衣的袖口。
不是梦……这不是梦!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她醉后的胡言乱语,并且……他回应了!用这样一种决绝而温柔的方式,彻底斩断了过去的枷锁,为她,也为他们,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喜极而泣。
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般,让她感同身受。那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幸福、长久压抑后的释放、以及难以言喻的安心与归属感的复杂情绪。所有的忐忑,所有的猜测,所有冰封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在这滚烫的泪水冲刷下,消融殆尽。
她想起山洞里他渡来的暖流,想起庆功宴上他惊艳的演奏,想起盘龙山道他神乎其技的车技与最后的伸手救援,想起他一次次在商战中运筹帷幄、为她化解危机,想起他面对林天傲羞辱时那句“她,是无价的”,想起晚宴上他揽住她腰肢、宣告主权时的坚定,想起昨夜他任由自己依靠、聆听醉语的包容……
点点滴滴,汇聚成河。原来,在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时候,这颗名为“爱”的种子,早已深植心底,破土萌芽,悄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情绪稍稍平复,苏清雪才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那张便签纸抚平,叠好,紧紧贴在心口。那里,心脏正有力地、欢快地跳动着,诉说着新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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