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命案专案录 第8章 破局：枯井的秘密

清晨的雾气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裹着整片树林，连阳光都要费些力气才能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湿滑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周建明踩着厚厚的落叶走在最前面，靴底偶尔陷入松软的泥土，带出几点湿痕。队员们分成三组，手电的光束在林间交错，沿着昨晚标记的“三轮车消失路线”仔细搜寻——有的蹲在地上查看是否有车轮压痕，有的抬手拨开低垂的枝丫排查废弃地窖，还有的在树林外围拉起隐蔽的警戒线，防止无关人员闯入。

“周队，这边没发现异常！”二组队员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带着些许疲惫。周建明抬手看了眼表，他们已经在树林里搜了近两个小时，除了几只受惊的飞鸟和散落的枯枝，连三轮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林间的寂静。小林快步跑到周建明身边，脸色紧绷：“周队，值班室紧急来电，说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发送号码……是马亮的旧手机！”

周建明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瞬间拧起。马亮的手机早在他失踪时就没了信号，运营商那边显示早已停机，怎么会突然发送短信？“短信内容是什么？”他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只有一句话：‘井里有东西，在大沟边的榕树下。’”小林念出短信内容，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微微泛白，“技术科已经在定位信号源了，但初步反馈说信号来自大沟附近的基站，没法精确到具体位置，而且短信是通过公共电话网络发出的，像是用旧手机改装过，查不到更多信息。”

“停止树林搜查，全员立刻集合，去大沟边的榕树！”周建明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通知法医和技术科带上取证设备，务必尽快赶到。”

队员们迅速收拢队伍，朝着大沟方向快步赶去。大沟离树林不算远，半小时后，一行人就抵达了目的地。这里比树林更偏僻，沟边的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潮湿的土腥味往人鼻腔里钻。那棵老榕树就长在沟边的土坡上，树干粗壮，枝丫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伞，将树下的区域遮得有些昏暗。

“分散搜索，重点找榕树周围的地面！”周建明下令。队员们立刻散开，用手电仔细扫过榕树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没过多久，一名队员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周队，这边！”

众人循声围过去，只见在榕树粗壮的树根旁，有一块地面的颜色明显比周围浅，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杂草和落叶，像是有人刻意掩盖过。队员蹲下身，小心地拨开杂草，一块厚重的青石板露出了一角——石板边缘有不规则的摩擦痕迹，缝隙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近期被挪动过。

“准备撬棍，动作轻一点，别破坏石板上的痕迹。”周建明蹲在石板旁，用手指摸了摸缝隙里的泥土，触感湿润，还带着一丝凉意，“技术科先拍照固定，记录石板的位置和周围环境。”

技术人员立刻拿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石板的状态，连边缘的每一道摩擦痕都不放过。随后，两名队员合力拿起撬棍，将尖端塞进石板与地面的缝隙，缓缓用力。“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板被一点点撬开，一股混杂着泥土、腐朽和霉味的气息从下面涌出来，令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手电的光束顺着井口往下照，井壁是用旧砖砌成的，内壁凹凸不平，布满了青苔，黑黢黢的井底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听到空气流动的微弱声响。“放摄像探头下去，先看看井底的情况。”周建明吩咐。

技术人员将一根细长的探头慢慢放入井中，屏幕上实时传回井底的画面——几块被黑色塑料袋紧紧包裹的物体散落在井底的淤泥里，有的半陷在泥中，有的靠在井壁旁，其中一个袋子的边角破损，露出了一小块深色的布料。

“看起来像是衣物和……其他东西。”法医凑近屏幕，眉头紧锁，“井底空间比想象的大，可能还有更多物证。需要派人下去提取，但必须做好防护，避免破坏现场。”

两名穿戴好防护服、系着安全绳的队员主动请缨。他们拿着特制的长柄夹子和密封证物袋，缓缓下到井中。井底的淤泥很深，没到了脚踝，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他们按照技术人员的指引，先对每一个塑料袋进行拍照定位，再用夹子小心地将袋子固定，由上面的队员慢慢拉上来。

第一个塑料袋被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袋口——里面是几块已经严重腐朽的衣物残片，布料的纹理还能辨认出是常见的棉质，颜色已经发黑。更令人揪心的是，袋子底部还混着几块碎骨，边缘不齐，像是被外力截断，表面还沾着未完全干透的淤泥。

“继续提取，所有物证都要单独封装，做好标记。”周建明的声音低沉而稳定，目光落在那些碎骨上，心中的沉重又多了几分。

随着更多塑料袋被打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几块被水泡得发白的证件从袋子里被小心取出，法医戴上无菌手套，用软毛刷轻轻刷掉证件上的淤泥。当第一张身份证的照片和名字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空气仿佛凝固了——照片上的人正是马亮，证件号码也与失踪人口档案完全一致。

“还有陈阳的！”很快，另一名队员喊道，手里拿着一张同样被水泡过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陈阳。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属于另一名失踪者的驾驶证，虽然字迹模糊，但关键信息仍能辨认。

技术人员在提取完井底物证后，又将注意力转向井壁。他们用特制的棉签和刷子，在井壁的砖缝和擦拭痕迹处取样，很快有了新发现：“周队，井壁上有特殊的泥迹，成分和我们之前在张守业家院子里取样的泥不一样，但检测出了相同的消毒水残留；另外，砖缝里还粘着一些纤维，看起来像是某种编织绳的残留。”

周建明蹲下身，仔细观察那块被撬开的青石板。石板的底面沾着不少淤泥，边缘的摩擦痕不仅新鲜，还带着规律的走向，像是有人用工具撬动时留下的。他伸手摸了摸石板的重量，又看了看周围的地面，忽然开口：“这口井不是我们偶然发现的，是有人故意让我们找到的。”

“您的意思是，这条短信是凶手发的？”小林愣住了，“他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证据？”

“要么是转移注意力，要么是试探。”周建明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他想看看我们的取证速度、出警规模，甚至想通过我们的行动，判断我们掌握了多少线索。你看这石板的撬动痕迹，还有井底物证的摆放位置，都太‘刻意’了，像是提前设计好的。”

法医这时递过来一份初步检验报告：“周队，初步判断这些骨骼碎片来自三名以上成年人，死亡时间跨度不短；衣物残片的材质和我们之前在河沟找到的编织袋纤维一致；证件上的唾液和指纹都被清理过，只留下了淤泥的痕迹。”

“凶手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周建明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用消毒水清理现场，用编织绳搬运物证，还特意清理了证件上的痕迹，甚至敢用受害者的旧手机发短信——他很自信，甚至有点自负。”

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突然通过对讲机汇报：“周队，大沟西侧的土路上发现一辆黑色电动车，车主戴着头盔和口罩，一直停在路边没动，看起来像是在观察这边。”

“别惊动他，继续盯着，记录他的一举一动。”周建明对着对讲机低声吩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注意他的车牌和车型，一旦他移动，立刻跟上去，但保持安全距离，不要被发现。”

几分钟后，队员再次汇报：“他动了，沿着土路往南门村方向开了，车速不快，像是在刻意放慢速度。”

“南门村……张守业就住在南门村。”小林立刻反应过来，“难道这个人是张守业？”

“有可能，但现在没有证据。”周建明摇头，“继续跟踪，等他停下来后，确认他的身份，但不要贸然行动。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还不够，不能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所有从枯井中提取的物证都被送到了技术科进行详细检测。dNA比对结果确认了三名受害者的身份，除了马亮和陈阳，还有一名失踪超过半年的村民；井壁上的泥迹被证实来自大沟附近的河床，与张守业家菜地里的泥土成分不同，但消毒水的品牌与张守业家使用的一致；那些绳索纤维则被鉴定为一种特殊型号的尼龙编织绳，市面上只有少数几家店铺售卖，且最近三个月在晋城镇只有一家五金店卖出过同款。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周建明看着检测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凶手就是张守业，他故意暴露枯井，一是想试探我们的实力，二是想借此‘清理’掉一部分容易被发现的证据，让我们以为找到了全部。但他没想到，这些看似‘无用’的细节，反而成了指向他的证据。”

“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对张守业采取行动了？”小林问，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再等等。”周建明摇头，“我们现在有间接证据，但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凶手。等技术科查完那家五金店的销售记录，确认张守业买过同款尼龙绳，我们再动手。”

夜色渐深，派出所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周建明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南门村的方向，心中清楚，枯井的发现只是案件的一个转折点，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凶手既然敢布下这个局，就一定还有后手，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抓住最关键的那根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