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命案专案录 第7章 菜市场的鸵鸟肉

派出所会议室的白炽灯悬在头顶，投下一片冷白的光。桌上摊着的案件资料被夜风掀起边角，周建明伸手按住最底下那份——是陈阳出租屋的搜查清单。他指尖划过“抽屉内发现纸质账单若干”那行字，忽然想起河沟里捞到的编织袋里，那张写着“鸵鸟肉 3斤”的纸条。

“小林，把陈阳出租屋找到的账单都拿过来。”他抬头喊道。

小林很快抱着一摞账单跑进来，纸张边缘泛黄，还沾着些许灰尘。两人蹲在地上，一张张仔细翻看，直到周建明的手指停在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上面用圆珠笔写着“鸵鸟肉 3斤，市场赵，欠50元”，字迹歪歪扭扭，正是陈阳的笔迹。更关键的是，“鸵鸟肉 3斤”这五个字的写法，和纸条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连“鸵”字右边“鸟”的弯钩角度都分毫不差。

“技术科！立刻过来比对这两张纸的字迹！”周建明扬声喊。

技术人员拿着仪器赶来，将便签和纸条并放在检测台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周队，便签上的字迹是陈阳本人的，纸条上的字迹有刻意模仿的痕迹，应该是照着便签上的字样写的。”技术人员指着两个“斤”字，“你看这里，陈阳写‘斤’字习惯在竖画末端带个小勾，纸条上的‘斤’字也有这个特征，但线条更生硬，明显是模仿的。”

“‘市场赵’，应该就是菜市场卖鸵鸟肉的赵强。”周建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去菜市场会会他。”

清晨的菜市场挤满了人，推车的商贩、挑菜的老人、还价的主妇，吆喝声、自行车铃声、塑料袋摩擦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赵强的摊位在市场最里头，靠着围墙，一块褪色的红布铺在木板上，摆着几块暗红色的肉，旁边立着个手写的木牌：“新鲜鸵鸟肉，30元一斤”。他正低着头给一位大妈称肉，秤杆翘得老高，脸上堆着笑：“您放心，这肉绝对新鲜，昨天刚到的货。”

周建明和小林走过去时，大妈刚提着肉离开。赵强抬头看到两人的警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指节泛白。

“赵老板，我们是晋城镇派出所的，想跟你了解点情况。”周建明拿出那张便签，递到他面前。

赵强的目光落在便签上，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这……这是陈阳的吧？他之前确实在我这儿买过鸵鸟肉，大概……大概一两个月前，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他常来吗？每次买多少？”小林追问，眼神紧紧盯着赵强的脸，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不算常来，大概一个月买个一两次，每次都是3斤。”赵强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躲，“他说家里人爱吃，觉得我这儿的肉比别家新鲜，就固定在我这儿买了。”

“你的鸵鸟肉是从哪儿进的货？有检疫证明吗？”周建明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连忙转身从摊位底下拖出一个铁箱子，翻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上面印着“动物检疫合格证明”几个字，公章的颜色有些发淡，边缘也模糊不清。“有，有证明，我做买卖都是正规的，绝对不卖私货。”他把证明递过来，手还在微微发抖。

周建明接过证明，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着“产品名称：鸵鸟肉；来源：林海野味批发；检疫日期：……”，但检疫日期的数字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过。“这份证明我们要带回派出所核实，你把‘林海野味批发’的地址和联系人电话给我们。”

赵强不敢怠慢，从账本上撕下一页纸，用圆珠笔写下地址和电话，字迹潦草：“地址在城郊的富民批发市场旁边，联系人姓王，电话就是这个。每次我提前一天打电话订，第二天早上就会有人送货过来，很准时。”

离开菜市场后，周建明立刻安排两名队员去市动物检疫站核实证明的真伪，另外两名队员去城郊查找“林海野味批发”的地址。他自己则带着小林和技术人员去了陈阳的出租屋，希望能找到更多与“鸵鸟肉”相关的线索。

陈阳的出租屋在老居民楼的三楼，墙面斑驳，楼梯间堆满了杂物。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板床，床头堆着几件叠好的衣服；一张掉漆的书桌，上面放着几本旧书和一个没洗的泡面碗；厨房的橱柜里摆着几个空酱油瓶和一袋没吃完的大米。

技术人员立刻开始搜查，从卧室到厨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周建明则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陈阳的生活看起来很节俭，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家具都是最简陋的。

“周队，这里有发现！”技术人员在厨房的橱柜角落里喊道。

周建明走过去，只见技术人员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块暗红色的肉干，大小不一，看起来像是用边角料制成的。“这应该是鸵鸟肉干，我们带回去检测一下，看看是不是和赵强卖的鸵鸟肉一致，有没有问题。”

中午时分，去核实检疫证明和查找批发公司的队员陆续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让案情陷入了新的僵局。

“周队，那份检疫证明是假的！”去检疫站的队员汇报，“检疫站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从来没有出具过这份证明，上面的公章也是伪造的——真的公章边缘有防伪纹路，这份证明上的公章是平滑的，一看就是用电脑合成的。”

“我们去了城郊的富民批发市场，根本没有‘林海野味批发’这家公司！”另一名队员接着说，“按照赵强给的地址找过去，只有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门是锁着的，门口连招牌都没有。我们问了周围的商户，他们说从来没听过这家批发公司。那个姓王的联系人电话也打不通，是空号。”

“空壳公司？”小林皱起眉头，“赵强会不会早就知道？他故意给我们假地址和空号，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太可能。”周建明摇了摇头，“如果赵强想隐瞒，完全可以说自己忘了地址，或者说批发公司换了地方，没必要给一个一查就穿的假地址。他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家批发公司是假的。”

为了查清真相，周建明让人调取了菜市场和城郊富民批发市场附近的监控，重点查看赵强所说的“送货时间”——每天清晨五点到六点之间。队员们对着监控画面看了整整一下午，眼睛都看花了，终于在第三天的监控里发现了线索。

每天清晨五点半左右，一辆红色的三轮车会准时出现在菜市场后巷的小路上，车身没有牌照，车斗用黑色的帆布盖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几个黑色的塑料袋，走到赵强的摊位后，把塑料袋递给赵强，然后立刻上车离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监控摄像头距离较远，加上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隐约看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

“这辆三轮车很可疑！”小林指着监控画面，“没有牌照，司机还故意遮挡样貌，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赵强说的‘送货’，肯定就是这个人送的。”

周建明让队员继续追踪三轮车的去向。监控显示，三轮车每次送完货后，都会沿着城郊的小路往东边行驶，最后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再也没有出来过。“这片树林里肯定有问题，要么是三轮车的停放点，要么就是‘鸵鸟肉’的储存点。”周建明指着地图上的树林区域，“明天一早，我们带人去树林里搜查，重点找三轮车和储存鸵鸟肉的仓库。”

与此同时，技术人员对从陈阳出租屋找到的肉干也完成了检测。“检测结果出来了，”技术人员拿着报告走进会议室，“这些肉干确实是鸵鸟肉，但肉质不太新鲜，像是用冷冻了很久的鸵鸟肉解冻后制成的。我们还检测了肉干的成分，没有发现有害物质，暂时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

“赵强那边还有什么新情况吗？”周建明问。

“我们又去问了赵强一次，”小林回答，“他说那个送肉的人从来不多说话，每次放下肉就走，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们查了赵强的银行流水，他每个月的收入主要来自卖鸵鸟肉的利润，没有大额的资金往来，也没有发现他和陈阳、马亮以及之前失踪的人有其他联系。”

周建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梳理着所有线索：陈阳多次在赵强那里购买鸵鸟肉，账单被凶手发现并模仿写了纸条；赵强只是代卖，鸵鸟肉由神秘的无牌三轮车送来；所谓的“林海野味批发”是个空壳公司，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神秘送肉人每次送完货就消失在树林里，找不到踪迹。

“这么看来，赵强确实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周建明睁开眼睛，语气肯定，“凶手故意设立假的批发公司，用无牌三轮车送货，就是为了隐藏真正的肉源和送肉人的身份，同时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赵强身上，拖延调查进度。”

“那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搜查那片树林，找到三轮车和鸵鸟肉的储存点？”小林问。

“对，但不能只盯着树林。”周建明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树林周围的区域，“树林附近肯定有储存鸵鸟肉的地方，可能是废弃的仓库，也可能是私人的冷库。我们明天分两组行动，一组搜查树林，另一组排查树林周围五公里内的仓库和冷库，尤其是那些位置偏僻、很少有人去的。”

“好，我们现在就制定搜查计划，分配人员。”小林立刻拿起纸笔，开始记录。

夜色渐深，派出所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队员们忙着整理搜查清单，准备搜查工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丝毫懈怠。周建明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心里很清楚，那个神秘的送肉人，以及“鸵鸟肉”背后隐藏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那片树林里。

而这一次，他们必须抓住这个线索，不能再让凶手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