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里的江湖 第113章 竹筐里的秘密

晨露还挂在染坊的草帘上时，小樱就被院子里的响动吵醒了。推开门一看，梭子正蹲在竹筐边捣鼓什么，筐里堆着半筐新鲜的紫藤花，花瓣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你咋这么早？”小樱揉着眼睛走过去，鼻尖立刻钻进紫藤花的甜香，“这是……后山采的？”

梭子抬头，额角还沾着草叶，手里拿着根细竹条，正把花枝上的残叶剔下来。“李木匠说今早有露水，花瓣最饱满，染出来的颜色不容易褪。”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筐底铺着的蓝布，“我垫了块旧染布，怕把花瓣压坏了。”

小樱蹲下来翻看，忽然发现有些花瓣上系着极细的红线，打了个小巧的结。“这是啥？”她捏起一朵系着红线的紫藤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比别的花更娇艳些。

“挑出来的好花，”梭子的耳朵有点红，“昨天听阿婆说，用系过红线的花染布，颜色会带点金晕。”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试了几朵，真的比普通的亮。”

竹筐角落还藏着个小布包，小樱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几瓣压平的紫藤花标本，每片花瓣上都用银线绣了个极小的“樱”字。“这是你绣的？”她拿起一片，银线细得像头发丝，针脚却比上次匀多了。

“练了好久，”梭子挠挠头，“上次看你绣紫苏叶，觉得银线挺好看的，就学着弄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更旧的布包，里面是些歪歪扭扭的练习品，有的绣成了疙瘩，有的线都松了，显然废了不少功夫。

小樱忽然想起昨天晒布时，看见他躲在柴房里，手里攥着根银线，对着油灯比划，当时还以为他在研究染缸的火候。“傻样，”她笑着把标本放回布包，“系红线的花留着给我做胭脂膏吧，染布太可惜了。”

“胭脂膏？”梭子眼睛亮了，“我知道！阿婆有个方子，用紫藤花加蜂蜜调的，抹在脸上会发红晕。”他忽然站起来，“我去拿蜂蜜！”

看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小樱摸着竹筐里系着红线的紫藤花，忽然觉得这筐花比平时沉了不少。晨光穿过草帘照进来，落在系着红线的花瓣上，真的泛出细碎的金晕，像撒了把星星。

这时，阿婆端着早饭过来，看见竹筐里的花，笑着说：“这花挑得好，看来有人比小樱还懂行喽。”她冲小樱挤了挤眼，把碗递给梭子，“多吃点，染布可是力气活。”

梭子红着脸接过来，扒饭的样子像只偷吃稻米的小松鼠。小樱看着他，又看看竹筐里系着红线的紫藤花，忽然拿起一朵别在发间。“好看吗？”她转了个圈，紫藤花的甜香混着她发间的皂角味，飘得满院都是。

“好看。”梭子的声音像被风吹过的琴弦，轻轻发颤。

竹筐里的紫藤花还在散发着香气，系着红线的花瓣在晨光里轻轻摇晃，像藏了满筐的秘密。小樱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用染进布里，就像这些系着红线的花，不用言说，也能在晨露里，开出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