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大多数 第169章 柳暗花明：意料之外的橄榄枝

就在吴迪漫不经心的浏览者招聘网站时，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手机再次响起了陌生的铃声。是一个本地的固定电话。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吴迪的心跳会瞬间加速。但此刻，经历了太多次从希望到失望的循环，他的内心几乎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抗拒。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吴迪先生吗？我这里是xx医药股份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电话那头是标准的hR开场白。

“您好，我是。”吴迪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收到您投递的‘AI研发工程师’岗位简历，经过初步筛选，觉得您的背景与我们岗位有一定契合度，想邀请您明天下午两点来公司参加面试，您看方便吗？”

xx医药？吴迪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上市医药公司，他确实在某个招聘平台上投过简历，但印象并不深刻。当时大概是广撒网的心态，看到“AI研发”几个字，又觉得公司规模和距离都还行，就随手投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居然有了回音。

若是以前，他会欣喜。但现在，他只是程式化地回答：“好的，明天下午两点，没问题。”

“稍后我会将具体地址和面试官信息发到您邮箱，请注意查收。”

“谢谢。”

挂断电话，吴迪坐在电脑前，怔忡了几秒。没有兴奋，没有期待，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又要去经历一遍那种熟悉的流程了吗？自我介绍，技术问答，然后面对对方对自己“零经验”的审视，最后在礼貌的“等通知”中结束一切？

他几乎想找个理由推掉。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那微乎其微的机会，也是为了对家人、对自己这段艰难时期的一个交代——他仍在努力，没有彻底放弃。

第二天下午，吴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换上那身已经有些穿腻了的面试“战袍”，再次踏上了熟悉又陌生的征途。xx医药的办公楼位于一个不算最核心但环境清幽的商务区，大楼有些年头，但维护得很好，透着一种传统实业特有的沉稳气质，与之前面试过的那些互联网公司的跳脱氛围截然不同。

面试被安排在一间小会议室。出乎吴迪意料的是，面试官并非他预想中的技术骨干或cto，而是用人部门的直接领导——一位约莫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性，姓王，名片上印着“数字化研发中心主任”的头衔。

王主任态度很随和，没有咄咄逼人的技术拷问，更像是一次轻松的聊天。他简单介绍了这个岗位的背景：公司正在推进数字化转型，希望组建一个小团队，开发一些服务于内部研发、生产或管理环节的AI工具，比如利用自然语言处理技术辅助文献检索和分析，或者用计算机视觉初步筛查一些实验图像数据等等。目标不是做出多么前沿的学术成果，而是解决实际业务中的痛点，提升效率。

“我们医药行业，相对来说，在AI技术的应用上还是比较保守和滞后的。”王主任坦言，“所以我们对候选人的要求，不一定非要有多么光鲜的AI大厂背景，或者多么顶尖的论文。我们更看重的是学习能力、解决问题的思路，以及……能否沉下心来，理解我们相对传统的业务逻辑，并把技术用起来。”

这番话，让吴迪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按照准备好的思路，介绍了自己转型学习的历程，掌握的技术栈，以及为了弥补项目经验不足，正在参加Kaggle竞赛的尝试。他尽量让自己的讲述显得条理清晰，态度诚恳。

王主任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偶尔会插话问一两个关于技术选型思路或者对医药行业数据特点理解的问题。这些问题不算很深，但角度很实际，吴迪结合自己之前的软件工程经验和近期所学，基本都能应对。

过程中，吴迪能感觉到，王主任对他“缺乏正式AI项目经验”这一点并非不在意，但似乎并没有像之前的互联网公司面试官那样，将其视为一票否决的致命伤。王主任更关注的，是他整个人的状态、学习动机和解决问题的潜力。

面试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在一种相对平和的气氛中结束。王主任最后说：“吴先生，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们这边还需要综合评估一下，有消息会由hR通知你。”

依旧是那句熟悉的“等通知”。吴迪礼貌地道谢、告辞。走出医药公司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他却感觉不到多少温度。这次面试的感觉很奇特，没有激烈的技术交锋，也没有明显的否定信号，但正因如此，反而让他更加不确定。是对方真的不看重经验，还是仅仅出于礼貌？

他摇摇头，驱散脑海里的杂念。算了，不想了，就当是又多了一次面试经历吧。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那个未完成的Kaggle项目上。

回到家，岳母关切地问了句“面试怎么样？”，吴迪也只是含糊地回了句“还行，等通知。”便钻进了书房。他甚至没有主动跟林薇提起这次面试，潜意识里，他害怕再次点燃家人的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其熄灭。那种滋味，比独自承受失望更难受。

两天时间，在代码和数据的陪伴下，平静而飞快地流逝。吴迪几乎已经将这次面试抛诸脑后，全身心沉浸在特征工程的优化中，为提升那零点几个百分点的模型预测准确率而绞尽脑汁。

周三上午，他刚跑完一轮模型训练，正准备休息一下，那个熟悉的、来自xx医药的座机号码，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吴迪的心，这一次，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一种久违的、混合着紧张和微弱期盼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吴迪先生吗？我是xx医药的hR。恭喜您通过了我们王主任的一面。请问您明天上午方便过来参加一下终面吗？主要是和我们hR负责人以及王主任一起，沟通一下后续的细节，包括薪资待遇方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职业，但听在吴迪耳中，却不啻于天籁！

通过了？终面？！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他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吴先生？您在听吗？”

“在！在听！”吴迪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方便！明天上午方便！具体几点？”

“上午十点，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吴迪连声应道。

挂断电话，他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分钟。胸腔里的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他真的收到了终面通知！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多月、数十次失败的尝试后，他终于，第一次，摸到了那扇门的门框！

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失而复得的希望，让他浑身都微微战栗起来。他冲出书房，看到正在客厅陪着悦宁看绘本的岳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妈！刚才那家医药公司通知我终面了！”

林妈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笑容，连皱纹都舒展开了：“哎哟！真的啊！太好了！我就说嘛，我女婿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她连忙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悦宁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外婆和爸爸都这么高兴，也跟着拍手笑起来。

吴迪迫不及待地给林薇发了微信：「老婆！那家医药公司通知我明天终面了！是终面！」

几乎是秒回，林薇发来了一连串的惊叹号和“撒花”、“放鞭炮”的表情包，后面紧跟了一句：「太棒了老公！！！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明天加油！！！稳住！！！】

看着屏幕上妻子充满喜悦和鼓励的文字，吴迪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热。这一个多月来的压抑、委屈、自我怀疑，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无法抑制。

第二天上午的终面，气氛更加轻松。hR负责人是一位干练的女性，主要介绍了公司的福利待遇、企业文化和发展前景。王主任则再次强调了岗位的工作内容和期望。谈话的重点，果然落在了薪资上。

hR报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相比于吴迪之前在互联网行业的巅峰期，低了大约百分之二十。但是，如果与他决心转行前所做的“最坏打算”相比，却又明显高出一截。更重要的是，这个薪资水平，足以覆盖目前的家庭开销，并能有所结余，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

吴迪没有犹豫。他深知，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初入AI领域、毫无行业经验的“新人”来说，能够进入一家规模不错、业务稳定的公司，获得一个将理论知识付诸实践的平台，其价值远超过短期内几千块钱的薪资差异。这是一个宝贵的入场券。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坚定地看着hR和王主任，清晰地说道：“这个薪资，我可以接受。我非常看好公司数字化转型的方向，也渴望能有机会将我所学应用到实际业务中。我相信，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能为团队创造价值。”

他的态度显然打动了对方。王主任微笑着点了点头，hR负责人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后续的流程走得异常顺利。体检，背景调查……一周后，吴迪正式收到了xx医药发出的电子版录用通知书（offer）。职位：AI研发工程师。入职时间：下周一。

当那封带着公司LoGo的pdF文件在邮箱里清晰呈现时，吴迪坐在书房里，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激动地大喊大叫，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如同潮水退去后般的宁静与踏实感，缓缓包裹了他。

他成功了。尽管过程曲折，尽管起点看似低了点，但他终究，靠着自己的坚持和一份意外的机遇，敲开了AI行业的大门。

晚上，林薇特意提早下班，买了一个小蛋糕回来庆祝。餐桌上，气氛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欢快。岳母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来，为我们家的大工程师，干杯！”林薇举起盛着果汁的杯子，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那是喜悦的泪水。

“爸爸好棒！”悦宁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举起自己的小杯子，奶声奶气地喊道。

吴迪看着妻子，看着女儿，看着岳母，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幸福。他举起杯，与家人轻轻相碰。

“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们一直相信我，支持我。”

这一刻，所有的煎熬和等待，仿佛都值得了。前路依然漫长，挑战依然存在，但至少，他已经踏上了新的起跑线。周一，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夜色温柔，窗内的灯火，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