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大多数 第74章 心照不宣与暗下决心

端午小长假首日那场充斥着烤肉香气和KtV喧闹的约会，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甜美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之后的两天里依旧轻轻荡漾。剩下的假期，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家里瘫”，在各自的空间里，通过一根无形的网线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午饭吃什么？”吴迪拍了自己煮的速冻水饺，背景是安静的客厅。

“正在纠结是点外卖还是啃苹果（一个选择困难的表情）。”林薇很快回了一张空荡荡的餐桌照片。

“水饺要不要？还有多的。”吴迪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邀请，发出后却又觉得唐突，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一丝尴尬。

“哈哈，心领啦！快递送不到~还是召唤我的麻辣烫吧！（一个吃货的坚定表情）”

对话在日常的吃食间流转，偶尔分享一张窗外飘过的奇特云朵，或者吐槽一下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松弛而亲昵的氛围，仿佛对方就窝在自家沙发的另一端。

这种无所事事却又彼此挂念的假期模式，最终被来自老家的视频通话打断。

吴迪的手机屏幕上，再次挤满了爷爷奶奶关切的脸庞。例行问候过后，奶奶的“雷达”精准地扫向了重点：“迪娃，端午没出去玩玩？没跟那个……林薇姑娘见见面？”她的眼睛努力凑近镜头，试图捕捉孙子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吴迪顿了顿，在爷爷奶奶殷切的目光下，含糊地“嗯”了一声：“见了一次，吃了顿饭。”

“就吃顿饭？”爷爷在一旁插话，眉头习惯性地拧着，“人家姑娘觉得咋样？你没怠慢人家吧？”

“没，挺好的。”吴迪感觉耳根有点热，简单说了说烤肉和唱歌的事，略去了所有心跳加速的细节。

但这显然不足以满足老人们的好奇与期盼。奶奶脸上笑开了花，连声说“好”，紧接着便是语重心长的催促：“迪娃啊，觉得人家姑娘好，就得抓紧！主动点！多约人家出来，看个电影，逛个公园什么的……早点定下来，爷奶也就放心了，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爷爷也在一旁用力点头，浑浊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对，抓紧！过年带回来！”

屏幕这头，吴迪被这直白而热烈的期盼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含糊地应着：“知道，知道……”匆匆结束了视频。挂断后，客厅重归安静，他却觉得脸颊依旧发烫，爷爷奶奶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心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薇也正接受着类似的“远程审讯”。

“薇薇啊，端午没出去散散心？……那个，小吴……吴迪没约你吗？”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薇正窝在床上刷剧，闻言按下暂停键：“约了啊，一起吃了个饭。”

“就吃饭啊？吃的啥？聊得怎么样？他人……还行吧？”妈妈的问题接踵而至，背景里还能听到爸爸轻微的咳嗽声，显然也在竖着耳朵听。

“就……烤肉呗。聊得还行吧，还不错。”林薇用手指卷着头发，语气尽量显得平淡，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看那孩子照片挺老实的，家里情况你也知道，虽然负担重了点，但人踏实最重要……”妈妈开始絮絮地分析，“你们处了也挺久了，感觉他人品怎么样？靠不靠得住？”

林薇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红，幸好隔着屏幕看不真切：“哎呀妈！你问这么多干嘛……就……还行吧，相处着挺轻松的……人是不错……”她含糊地应付着，匆匆转移了话题。

两通来自远方的电话，像两面镜子，映照出同一种心照不宣的关切。挂掉电话后，吴迪和林薇各自对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家人话语里的期待，以及自己那一点点未曾明言的怦然心动。

假期结束，生活重回轨道。但吴迪的心境，却已然不同。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从最初隔着屏幕的文字试探，到语音里的笑声，再到视频中生动的眉眼，直至现实里一次次轻松的约会……林薇的样子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她吐槽工作时的爽利，分享生活琐事时的鲜活，吃饭时满足的眯起眼，唱歌时投入的晃动身体……点点滴滴，汇聚成一股温暖的洋流，早已无声地融化了他因长久独居而习惯性包裹的冰层。

他知道了她偏爱辣口但也喜欢甜品，知道了她外表开朗偶尔也会有点小脆弱，知道了她努力工作的背后是对一个安稳小家的向往。她是个真实、生动、很好的女孩子。

而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份喜欢，早已深深扎根，枝繁叶茂，再也无法忽视。

端午那次约会，KtV包厢里灯光摇曳，她靠近时身上淡淡的香气，哼唱时看向他带着笑意的眼神……那一刻几乎破土而出的冲动，再次清晰地回现。

不能再这样模糊下去了。他想要一个明确的开始，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想要回应爷爷奶奶那殷切的目光，更想要……对她负责，给她一个确定的未来。

一个决心，如同淬火的钢铁，在他心底迅速冷却成型，变得坚硬而清晰：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她，一定要表白。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焦虑。表白需要仪式感，需要一件能代表心意的礼物。

接下来的周末，吴迪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市中心各大商场的首饰柜台前。这对于一个日常穿搭只有几件固定单品、对奢侈品毫无概念的理工男来说，不亚于一场艰难的探险。

灯光璀璨的柜台里，金银珠宝闪耀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导购小姐热情的介绍让他无所适从：“先生是送女朋友吗？这款是我们的新品，设计很特别……”“这款寓意很好，一生一世……”

吴迪的目光掠过那些设计繁复的项链手链，总觉得它们华丽得不似林薇日常会佩戴的样子。他想象着那条项链戴在她纤细脖颈上的模样，应该简约、精致、不张扬，又能衬得她皮肤白皙。他第一次去，看花了眼，无功而返。第二次去，勉强看中了两条，但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没有下单。

直到第三个周末，他几乎要放弃，终于在一个品牌金店看到了一条令他眼前一亮的金项链。链身是很细的o字链，光泽温润，坠子是一个小巧的、有简单纹路的戒指形状的圆环，中间有一颗可以转动的桃心，但又不是那种俗气的饱满桃心，而是更偏向几何感的、带一点点抽象意味的轮廓，简单，干净，闪着低调而温暖的金色光芒。

就是它了！吴迪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瞬间就认定：这条项链，很像林薇给人的感觉，明朗温暖，又不失自己的棱角和味道。

“麻烦把这个拿出来我看一下。”他指着那条项链，对导购说。这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怯场。

仔细检查了做工，询问了克数和价格，他利落地刷了卡。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深红色的丝绒盒子时，他感觉手心都在微微发烫，仿佛握着的不是一件首饰，而是自己那颗滚烫的、亟待交付的真心。

回到家，他找出早就精心挑选好的一个更大更精致的白色皮质礼物盒，里面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衬垫。他将那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大小刚好合适。白与蓝的搭配，干净又郑重。

合上盒盖，他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

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足够的勇气。他将礼物盒收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像一个藏好了秘密弹药、只待总攻号角的士兵。

接下来的每一天，工作似乎都变得有些漫长。敲代码时会走神，日志分析时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他急切地等待着周末的到来，等待着下一次见面的机会，等待着那个将决定他未来幸福的关键时刻。

每一次微信提示音响起，他都希望是林薇发来的邀约，或者，是他可以顺势发出邀请的契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蜜的焦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期待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