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谷雨,上海浦东的精装样板间里,水晶吊灯的光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张小莫浅灰色的帆布鞋——这是她直播时最常穿的鞋,鞋边沾着点快递纸箱的灰,与周围鎏金的装饰画格格不入。赵磊站在客厅中央,正对着手机喊:“王总,这房子我全款付了一半,剩下的房贷用我老婆的名义贷,她征信好!”他挂了电话,转身搂住她的腰,西装袖口蹭过她的电商手册,“莫莫,以后你就不用再熬夜直播了,这房子写我名字,你住着安心。”
张小莫的指尖划过玄关的衣柜,胡桃木的柜门光滑如镜,是她选的款式——当时她笑着说“要做个大衣柜,放我和妈妈的衣服”,赵磊连声应着,眼里却藏着她没读懂的敷衍。此刻柜门敞开着,里面挂着件香槟色真丝裙,裙摆垂得笔直,领口别着颗珍珠胸针,旁边的尺码标签赫然印着“S码”,比她常穿的M码小了整整一号。
“这是谁的衣服?”她伸手碰了碰裙摆,真丝凉得像冰。赵磊的脸色僵了一下,走过来把裙子往衣柜深处推了推:“我前妻的,搬家时忘扔了,回头让保洁收走。”他的声音有点慌,伸手去关柜门,“咱们去看主卧,飘窗能看到江景,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
飘窗的阳光确实好,却暖不透张小莫心里的寒意。她想起三个月前,赵磊在“野雏菊咸菜铺”的直播间刷了十个嘉年华,留言说“小莫老板的咸菜比我妈做的还香”。他是她的老顾客,每次下单都买五十罐,说“送员工当福利”,后来得知她父亲透析的事,主动帮着联系医院专家,还说“我养你和叔叔”——这些温柔像糖衣,裹着她对“安稳”的渴望,让她在电商事业刚稳定时,答应了他的求婚。
一周后的婚礼很简单,母亲从老家赶来,戴着张小莫用电商盈利赎回来的银镯,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却笑得合不拢嘴:“莫莫,赵总人靠谱,以后你不用再搬快递了。”她把那枚亮闪闪的顶针塞到张小莫手里,“戴着,做针线活时用,也别忘了解放前的苦。”张小莫攥着顶针,银质的表面硌着手心,像在提醒她什么,可赵磊递来的钻戒太亮,晃得她睁不开眼。
新婚第一晚,她在衣柜深处又看到了那件S码的裙子,珍珠胸针掉在抽屉里,旁边压着张旧照片——赵磊和前妻站在这房子的工地上,女人穿着这件裙子,笑容比阳光还艳。她把照片塞回抽屉,指尖摸到张房产证,翻开一看,“共有权人”那一栏空着,只有赵磊的名字烫在纸上,像块烧红的铁。
“房产证怎么没写我的名字?”她拿着证走到客厅,赵磊正对着电脑算房贷,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房贷是用你的名义贷的,写我名字更方便,”他头也没抬,“等房贷还完,我再加你的名字,还能省笔税费。”他顿了顿,抬头看她,“莫莫,咱们都是夫妻了,你还信不过我?”
她信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依旧每天直播到深夜,赵磊却渐渐变了——他开始抱怨她“身上有咸菜味”,嫌她直播时声音太大吵到他休息,甚至在她给父亲打透析费时摔了手机:“你爸的透析费一个月五千,我的房贷也五千,你就不能辞了网店,在家安心备孕?”
那天晚上,她在隔断间待到凌晨,林晓抱着她哭:“莫莫姐,赵磊昨天来公司,让运营把你的直播权限关了,说‘女人不用抛头露面’!”老周也叹了口气,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这是咱们咸菜铺的分红,十万块,你拿着,别让他觉得你离了他活不了。”她摸着银行卡,想起母亲的银镯,想起野雏菊干花书签,突然觉得自己像只被关进镀金笼子的鸟,翅膀被“安稳”捆住了。
矛盾爆发在一个雨夜。她刚直播完,正给父亲打视频电话,屏幕里父亲躺在透析机旁,声音很轻:“莫莫,别太累了,爸这病慢慢治。”透析机的“嗡嗡”声透过听筒传来,像无数只小蜜蜂在耳边飞。就在这时,赵磊踹开房门,把一份孕检报告摔在她面前:“我妈托人算过,明年生个龙宝宝好,你明天就去辞职,安心在家养胎,顺便再生个二胎。”
“我没怀孕。”张小莫的声音发颤,把手机护在怀里,“这报告是假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假的又怎么样?”赵磊扯掉领带,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是她昨天直播时,他嫌她没按时做饭,两人争吵时抓的,“我告诉你,张小莫,你爸的透析医院是我找的,房贷是用你的名义贷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断了你爸的医药费,让银行收走房子!”他指着衣柜,“我前妻就是太任性,才被我扫地出门,你别学她!”
透析机的嗡鸣声还在听筒里响着,与赵磊的嘶吼混在一起,像把钝刀,割得张小莫心口发疼。她想起衣柜里的S码裙子,想起空悬的共有权人栏,想起赵磊每次在她直播时刷礼物的样子——原来那些温柔都是算计,他要的不是妻子,是个能生二胎、能背房贷、能照顾他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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