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艰难浮起的。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反复穿刺搅拌。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顶到喉咙!我甚至来不及完全清醒,身体的本能已驱使着我,像离弦的箭般从床上弹射而起,踉跄着扑向卫生间!
“呕——!”
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马桶边缘,胃部剧烈痉挛收缩,酸臭刺鼻的胃液混合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味,狂喷而出!每一次剧烈的呕吐都牵扯着整个胸腔和腹腔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蛮力硬生生扯出来!
“王翼!你怎么样?” 陈玥潼惊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塞到我颤抖的手中,“漱漱口!快漱漱口!”
我勉强接过水,胡乱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冲刷着口腔的酸苦和血腥,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我撑着马桶边缘,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生理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向门口满脸担忧的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驱使着我——开启人眼!
凝聚心神!意念如锥!刺向虚空!
没有金光流转。
没有气场波动。
没有色彩斑斓的命理之线。
眼前,只有陈玥潼那张因担忧而微微发白的、无比“正常”的脸。世界仿佛被粗暴地剥去了一层神秘而瑰丽的纱衣,只剩下**裸的、苍白而冰冷的现实。
怎么回事?!
我呆愣在原地,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心脏!感知……对“气”的感知变得如此微弱、模糊!甚至……还不如当年尚未踏入道门时偶尔惊鸿一瞥的清晰!
“王翼?你在想什么?” 陈玥潼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没什么,一点事情。” 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空洞,“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她往前一步,想靠近。
“回去!” 我猛地拔高音量,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烦躁和……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这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我自己都心惊。
她被我吼得一愣,眼中掠过受伤和委屈,最终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卫生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马桶里刺鼻的秽物气味。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在意识深处疯狂呼唤:“陛下!始皇帝陛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良久,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才断断续续地回应,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疲惫:
“大回天术……逆天改命……已成……汝之根基……灵力……已随新生命运……转移……化作……孕育之实……汝……道基已毁……”
什么?!
“道基已毁?!” 我的意识在识海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那我……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气了!以后……永远都看不见了吗?!”
“……微末……残余……感知……将随……魄散……而逝……约……一两周……汝之眼……将与凡俗……无异……三足金蛇……终化……凡间草蛇……再无……区别……”
再无区别!
与世间亿万蝼蚁,再无区别!
赖以窥探天机、洞悉人心、掌控自身命运的最后依仗,即将彻底消失!
“不是说……找到丢失的魄……我还有机会吗?!” 我绝望地追问,“可我看不见了!我怎么找?!我怎么感知它?!”
“……命书……自有……定数……线索……汝……终会……记起……” 始皇帝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最终彻底归于一片死寂的虚无,任凭我如何在识海疯狂呼喊,再无回应。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开!最后的希望之光,被这残酷的宣判彻底掐灭!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山崩海啸般的崩溃与绝望!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想放声嘶吼,想砸碎眼前的一切,想质问这该死的天道为何如此不公!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我不能!我不能让她听见!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深深陷入皮肉,用尖锐的剧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毁灭冲动!身体因极致的压抑而剧烈颤抖,只能无声地、剧烈地啜泣着,任由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嘴角咬出的血丝,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看不见了!真的看不见了!
洞穿人心,是我在这残酷世间最后的盔甲,最后的利刃!如今,盔甲破碎,利刃锈蚀!我成了一个真正的、**裸的废人!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看清、连他人真伪都无法辨别的瞎子!以后……该怎么办?!
“王翼?你……还好吗?” 陈玥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浓的不安。
我猛地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扯动僵硬的嘴角,用尽全身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没事,吐完舒服多了。” 推开卫生间的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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