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低吼在连绵的山体隧道中反复回荡,像一头压抑着力量的困兽。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昏黄壁灯,在阿尔法罗密欧GTa流畅的金属车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陈玥潼坐在副驾,侧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柔和而沉静。车内的空气里,除了皮革和机油混合的气息,还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正在滋长的亲密。
“潼潼,”我打破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裹着Alcantara的方向盘盘辐,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近乎袒露心迹的郑重,“这辆车…对我来说,不止是代步工具。”我顿了顿,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隧道尽头那一点微亮的光,“它像…刻在骨头里的烙印。每一次调校,每一次倾听它呼吸的变化,每一次在弯道里感受那种人车一体的极限…那种感觉,像活过来一样。”
我说得有些词不达意,甚至带着点笨拙的狂热。改装车,在很多人眼里是烧钱、是玩物丧志。我甚至做好了被质疑、被不解的准备。
然而,陈玥潼却轻轻转过头来。隧道尽头的光终于涌入,照亮了她清澈的眼眸。她看着我,没有半分嘲弄或不解,反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带着暖意的认真。
“我知道,”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羽毛拂过心尖,“我能感觉到你看它时的眼神,不一样。”她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在光影里显得格外真诚,“王翼,你记住,就算以后我们真的…结婚了,”她说到“结婚”两个字时,脸颊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却依旧清晰,“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哪怕…哪怕把房子卖了去改车,”她停顿了一下,迎上我惊讶的目光,眼神异常坚定,“我也支持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方向盘差点没握稳!
“为…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因为那是能让你眼睛发亮的东西啊!”她理所当然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羡慕,“人活着,能找到一件让自己真正热爱、能不顾一切投入的事情,多难得啊!我很羡慕…真的。我希望你开心,也希望…”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希望我们以后…都能有自己的‘热爱’,不被生活磨平。”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上喉咙,哽得我说不出话。前世,那个在巷口月光下相信他满口谎言的汐玥,和眼前这个理解他近乎偏执的爱好、甚至愿意用“卖房”来支持的陈玥潼,身影在这一刻完美重叠!那份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穿越了轮回的阻隔,再次击中了我灵魂最深处!
“潼潼…”我声音有些发哑,“那…你想试试吗?这份‘热爱’?”我试图将话题拉回轻松,“我可以教你,感受它的呼吸和力量。”
她笑着摇摇头,眼中带着狡黠:“算啦,我怕把你宝贝碰坏了。不过…看着你玩,也挺开心的。”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
听她说了这些我的心沉了一下。好像我出了这辆车,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沙场?早已在行业寒冬中撤资止损,只留下一地鸡毛。工作?体制内那份不温不火、看不到头的差事,实在乏善可陈。唯一真正“拿得出手”的,是深藏的道法,窥探天机、逆转生死的秘术。可这…能说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是不信任她。经历了胡帆的“命格虚无”,经历了前世今生刻骨铭心的欺骗与背叛,在这个唯物至上的时代,“我会道法”这句话出口,最可能的结局是被当成疯子或江湖骗子送进医院。信任的基石,需要时间浇筑,更需要现实的考量。
我有开口自嘲的说道“沙场…早不行了,撤了。工作嘛…混口饭吃。”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带着点自嘲,“好像…真没啥能炫耀的了。就剩下这点对轮子和引擎的痴迷,勉强算个标签吧。” 我避开了道法的话题,像避开一个深埋的地雷。
陈玥潼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风噪。傍晚时分,泉城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泉水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找了家临水的馆子,尝了当地有名的泉水鱼。鱼汤鲜美,她却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小口吃着。
入住的酒店房间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泉城璀璨的夜景。奔波一天的疲惫涌上来,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我们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潼潼,”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聊聊底线吧?” 这个话题很重,但必须面对。前世因欺骗铸成的悲剧,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点头:“好。你说。”
“我…特别在意‘欺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任何形式的欺骗,哪怕是最小的谎言,对我来说,都像扎进肉里的刺,拔不出来,只会越陷越深。” 前世陈汐玥那句“我早就知道你是骗子了”的泣血控诉,又在耳边回响。“还有发誓…我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说出口的誓言,冥冥之中自有力量,违背了…总会以某种方式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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