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率领的四万中军主力,在经历了整一夜谨慎缓慢的行军后,终于是抵达了镇江城东,这片被林天选定的坟场。
前方,胡茂桢的三千前锋骑兵依旧在与神出鬼没的山东骑兵纠缠,战报时好时坏,搅得人心烦意乱。更西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金声桓部死活不明的处境,像两块巨石压在左梦庚心头。
在后军压阵的李国英,眉头紧锁成了川字。他统率的后卫部队为了确保退路万全,已与中军主力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这固然谨慎,却也导致整个大军的阵线被拉扯得异常单薄,首尾难以呼应,形同一字长蛇。
望着两侧越来越密集的丘陵和前方雾气昭昭的道路,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此地……实乃兵家所谓‘死地’。”李国英低声对身旁的副将道,声音干涩,“队伍拉得太长了,若遇伏击,首尾不能相顾,必遭分割。”
副将点头,脸上同样忧色重重:“将军,是否再派快马提醒少帅?”
李国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少帅心急如焚,只怕听不进去。”
此刻,处于中军核心的左梦庚,正焦躁地骑在马上,不住地引颈向前眺望。他眼下急于率部赶往镇江城西。
“少帅,此地地形复杂,我军队伍拉得过长,是否暂停前进,让前锋后撤,稳固阵型再作打算?”身旁的一名参军颇为担忧。
“不能再等了!”左梦庚咬了咬牙,他何尝不知此地险要?但金声桓那边杀声似乎更加激烈,他若在此停滞不前,万一金声桓覆灭,他如何向父亲交代?
“传令胡茂桢,让他不惜代价,向西突击,务必与金将军取得联系!中军各部,加快速度,跟上前锋!”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胜利的诱惑和肩上的责任,压倒了对潜在危险的警惕。
然而,就在他的命令刚刚下达,传令兵还未跑远之际——
“咚!咚!咚!咚!”
低沉而威严的战鼓声,如同来自九幽的闷雷,陡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瞬间击碎了左梦庚心中残存的侥幸!
“杀!!!”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是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仿佛有无数兵马,同时从迷雾和丘陵中杀出!
左翼,王五在成功将金声桓部消耗得筋疲力尽后,只留下部分兵力继续袭扰,他自己则亲率余下主力,第一营、第二营近万精锐,如猛虎下山一般,从左梦庚大军的侧翼狠狠撞了过来!他们养精蓄锐多时,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锋锐的箭矢和灼热的铅弹如同暴雨般泼向左军行进间略显混乱的队伍!
右翼,一直悄无声息潜伏在丘陵之后的黄得功部八千生力军,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亮出了致命的獠牙!他们以严整的队形,迈着坚定的步伐,从高地上俯冲而下,直插左梦中军的肋部!黄得功一马当先,手中大刀挥舞,怒吼着:“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敌!”
正面,一直且战且退的陈默骑兵,此刻也骤然转身!两千骑兵不再游击,而是集结成密集的冲锋阵型,马刀出鞘,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朝着因为骤然遇袭而陷入混乱的左军前锋胡茂桢部猛砸过去!
三面合围!林天精心布置的口袋阵,在这一刻,彻底收拢!
左梦庚的四万大军,正处于行军状态,队形拉长,首尾难以相顾。骤然遭遇来自三个方向的猛烈打击,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不要乱!结阵!结阵御敌!”左梦庚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他身边的将领们也拼命呼喝着,试图将惊慌失措的士兵组织起来。
可是,谈何容易?
王五部的突击十分迅猛,步骑配合娴熟,专门针对左军队伍衔接薄弱之处,成功将其分割成数段,使其各自为战。
黄得功部的生力军更是勇不可当,前番大战本就没什么损耗的他们此刻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所向披靡。黄得功本人更是挥舞着大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直接将左梦中军的核心阵列搅得天翻地覆。
陈默麾下的骑兵更是如同死神镰刀,他们利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性,在已经混乱的敌群中反复冲杀践踏,将任何一丝试图重新集结的抵抗苗头都无情地撕得粉碎。
火炮的轰鸣加入了死亡的合唱。山东军随军的小型野战炮被推上前线,对准密集的敌群猛烈开火,霰弹横扫之下,成片的左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左军士兵惊恐地发现,他们仿佛陷入了天罗地网,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震耳的杀声和同伴的惨嚎让他们肝胆俱裂。许多不久前新附的士兵首先崩溃,纷纷丢下兵器,抱头鼠窜,进一步冲乱了那些还在试图抵抗的老兵和军官们本就摇摇欲坠的阵型。兵败,如同雪崩,一旦开始,便无可挽回。
“顶住!给我顶住!”左梦庚在亲兵护卫下,挥舞着佩剑,状若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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