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八月二十一,扬州城内。
往日这个时辰,市井间本该炊烟袅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归家的喧嚣,此刻却被一种肃杀、紧张的气氛所取代。街面上行人绝迹,家家门户紧闭,唯有从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濒死惨嚎,提醒着人们这座繁华都市正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权柄更迭。
高杰手持染血的腰刀,浑身煞气,在一众亲兵和不断汇合而来的旧部簇拥下,沿着青石板街道向城西粮仓猛冲。沿途遇到小股试图阻拦的刘良佐部士兵,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砍翻在地,根本无法阻挡这股汹涌的洪流。
“挡我者死!”高杰怒吼,声震长街。刀光如匹练般闪过,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刘系哨官,刚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呼喊,便觉得喉头一凉,随即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大片。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跟随闯王驰骋中原的岁月,那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重新回到了身上。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淮安,更是尊严和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今天,他就要把这些,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这口气,他憋得太久了!从淮安狼狈逃窜,到扬州寄人篱下,看刘孔昭父子的脸色,连军饷都要乞求!他高杰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过去!
“大帅!前面就是西仓!”身旁的心腹家将高茂才声音带着兴奋与急促,指着前方喊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片被高大厚重砖墙环绕的建筑群赫然在目,那正是扬州城的命脉之一——西城粮仓。
此刻,粮仓那两扇厚重的包铁木门紧紧关闭,墙头上人影绰绰,弓弩和刀枪的寒光在夕阳下闪烁,显然里面的守军已经得到了警报,加强了戒备。
“冲进去!控制粮仓!”高杰眼中凶光毕露,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死命令。
数十名悍卒顶着零星射来的箭矢,扛着临时找来的撞木,狠狠撞击着包铁的木门。“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墙头上的守军显然没想到高杰部攻势如此凶猛,抵抗显得有些慌乱。更重要的是,守仓的士兵并非全是刘家死忠,其中不乏被临时调来的其他部队,他们对城内突然的变故茫然无措,很多人甚至连怎么打起来的都搞不清楚,抵抗意志自然大打折扣,射出的箭矢也显得绵软无力。抵抗意志并不坚决。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高杰!刘良佐无能,欲献城投降林天,已被我诛杀!识时务者,开门投降,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高杰抓住时机,大声喊话,进行心理攻势。
“刘良佐死了?”
“高将军说的是真的?”
墙头上响起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高杰这番半真半假、极具煽动性的话语,瞬间在墙头守军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虽然他的话有夸大成分(此时袭击刘府的人马还在激战),但在这种混乱关头,足以动摇军心。
就在守军人心浮动、摇摆不定之际,粮仓的侧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激烈喧嚣的喊杀声!原来是另一股听到动静赶来支援的高杰旧部,从侧翼对粮仓守军发起了攻击。
内外夹击之下,粮仓守军的抵抗迅速崩溃。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高杰率众一拥而入。守军大部分选择了投降,少数顽抗者被当场格杀。
“快!茂才,你亲自带人,立刻清点所有仓廒,核实粮草数目,登记造册!赵老三,带你的人关闭所有出入口,占据四面墙头制高点,架设弓弩,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其他人,肃清残敌,收押俘虏!”高杰迅速下达命令,控制住粮仓这个关键节点。有了粮食,他就能稳住军心,甚至吸引更多摇摆不定的士兵投靠。
几乎在控制粮仓的同时,派去夺取武库的那一队人马也派人来报信:武库守将见大势已去,又听闻刘良佐“已死”,已开门投降,武库已被顺利接管!
好消息接连传来,高杰精神大振,多日来的阴郁和憋闷一扫而空。
粮仓和武库入手,等于掌握了扬州城的命脉。现在,只剩下刘良佐府邸和几处城门还在激战。
“走!去刘良佐府邸!”高杰毫不犹豫,留下部分人马守卫粮仓,亲自带着主力转向城中心。他要亲眼看到刘良佐的覆灭,彻底奠定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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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良佐府邸。
这里的战斗异常焦灼。刘良佐虽然无能,但他的府邸护卫都是刘孔昭留下的家丁精锐,装备精良,抵抗十分顽强。
高杰派来的突袭队伍人数不占优势,被阻挡在府门外,双方隔着门墙用弓箭、火铳对射,尸体躺了一地。
刘良佐本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府内最深处的房间里,浑身发抖,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嘴里不住念叨:“顶住!一定要给我顶住!快派人去南京报信!让我爹……让我爹立刻发兵回来救我!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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