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十月十五,山东,汶上县以北,蜀山湖西南岸。
经过前些时日紧锣密鼓的营造,林天选定的主战场已然成型。
这里背靠缓坡,面向西北开阔地,一个巨大的、纵深近两里的防御体系如同匍匐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阵列前方,是纵横交错的壕沟和稀疏设置的拒马、铁蒺藜,并非为了完全阻挡,而是为了破坏敌军冲锋的节奏和阵型。阵列的核心,是田见秀统带的混编中军,近一万五千名步兵排成数个厚实的方阵,火枪兵在前,长枪兵次之,刀盾手和精锐战兵作为预备队位于后方。
超过六十门大小火炮被巧妙地部署在步兵方阵的前方和两翼,炮口森然,覆盖了前方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左翼依托蜀山湖的湖汉水网,右翼毗邻运河堤岸,都构筑了坚固的支撑点。林天的帅旗和总预备队则位于核心阵地后方的缓坡之上,俯瞰整个战场。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却隐隐透着一股肃杀。所有士兵都已进入预定位置,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林天身披玄甲,在田见秀、韩承等人的陪同下,策马巡视前沿阵地。
“田将军,将士们士气如何?”林天问道,声音平静。
田见秀拱手,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回主公,士气高昂!儿郎们都知道,此战关乎华夏气运,身后便是家乡父老,无不抱定死战之心!尤其是末将带来的老兄弟们,与狗鞑子都有着血海深仇,今日终得堂堂正正一战,早已迫不及待!”
林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紧握武器、眼神坚定的士兵。他看到火枪手在反复检查燧石和弹药,炮兵在最后一次擦拭炮膛、调整射角,长枪兵在默默活动着手腕。这是一支经过血火淬炼、纪律严明的军队,他对此充满信心。
“很好。记住我们的战术,稳住阵脚,发挥火器之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阵地,擅自出击!”
“末将明白!”
巳时初(上午九点),远方地平线上,扬起了冲天的烟尘。先是如同线头,随即迅速扩大,如同铺天盖地的黄云,向着汶上阵地滚滚而来。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清军主力,到了!
多铎率领的四万五千大军,在经历了曹州的攻坚和王五的沿途迟滞后,终于抵达了汶上主战场。望着前方严阵以待、壁垒森严的明军阵地,即便是骄狂如多铎,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这林天,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摆了个好阵势。”多铎勒住马,冷声评价道。明军背靠水域,两翼相对安全,正面阵地纵深广阔,火炮林立,显然是想逼他进行正面攻坚。
孔有德驱马上前,指着明军阵地道:“王爷,看其阵型,火器必是依仗。末将建议,先用红衣大炮轰击其前沿工事和火炮阵地,挫其锐气,再以步骑协同,中央突破!”
耿仲明也道:“我军兵力占优,骑兵强劲,只要轰开其阵脚,铁骑便可直捣中军!”
多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林天想凭借工事和火器固守,他就用最猛烈的方式将其砸开!
“孔有德!”
“末将在!”
“命你部炮兵,即刻前出构筑阵地,未时之前(下午一点),务必开始轰击明军阵地!”
“嗻!”
“准塔、阿山!”
“末将在!”
“整顿步骑,待炮火准备后,听令进攻!”
“嗻!”
“鄂硕!”
“末将在!”
“你部骑兵游弋两翼,防备明军骑兵偷袭,并寻找其阵型薄弱之处!”
“嗻!”
清军大营立刻忙碌起来。一门门沉重的红衣大炮和其他火炮,在大量夫子和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前出,在距离明军阵地约两里外开始构筑发射阵地。这个距离,正好在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又能相对安全地避开明军大部分火炮的还击。
……
汶上林天阵地,了望塔上的哨兵将清军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主公,清军炮兵正在前移,看规模,不少于五十门,其中红衣大炮约二十门。”哨兵急报。
林天神色不变,对身旁的传令官道:“传令各炮兵阵地,隐蔽待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告诉田见秀,让前沿步兵做好防炮准备,分散隐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明军阵地上,士兵们纷纷躲入加深的散兵坑和胸墙之后,火炮也用树枝草皮进行了进一步的伪装。整个阵地仿佛瞬间沉寂下来,只有无数双眼睛,透过缝隙,紧紧盯着远方正在忙碌的清军炮兵。
未时正,烈日当空。
清军炮兵阵地终于准备就绪。孔有德狞笑着挥动了手中的令旗。
“放!”
“轰——!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炮声猛然炸响!二十门红衣大炮率先发出怒吼,沉重的实心铁球带着刺耳的呼啸,划破长空,狠狠地砸向明军的前沿阵地!紧接着,其他数十门各类火炮也相继开火,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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