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肃宁县以南的旷野。
林天率领的队伍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河间府北部的水网与乡野之间。连续两日,他们彻底避开官道和城镇,专拣人迹罕至的小径、干涸的河床、甚至是收割后布满秸秆的田地行进。凭借从顺军运粮队缴获的文书和自身精锐的侦察能力,他们总能提前规避顺军零星哨卡和巡逻队,行动愈发流畅。
崇祯的状态略有好转,至少能在马背上坐稳,不再需要队员时时搀扶。粗布衣衫和连日风霜让他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乡间老儒,唯有偶尔抬眼时,眸中深处那抹属于帝王的执拗与忧思,才透露出他非同一般的身份。王承恩则像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亦步亦趋,将所剩不多的干粮和清水优先供给崇祯。
时近正午,队伍在一片稀疏的杨树林边缘暂歇。人马散开警戒,轮流进食饮水。
林天与周青蹲在地上,再次审视那张愈发磨损的地图。
“按这个速度,再有两日,我们便能进入真定府赵州地界,那里已属太行山前平原边缘,距离磁州镇控制区不远了。”周青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指向西南方向。
林天点头,目光却落在代表顺德府和广平府的区域:“不能大意。李过虽主力北调,但难保没有其他顺军将领或投降明军在这一带活动。尤其是靠近我们老巢的方向,顺军不会完全忽视。”
正说着,一名派往西南方向侦察的斥候快马奔回,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主公!前方十五里,发现我军信号!”
众人精神一振。只见那名斥候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竹管,拔出塞子,倒出几粒看似普通的小米,但仔细看去,那些小米都被染成了不易察觉的淡红色。
“是王五将军留下的标记!按约定,红色指向安全路线和补给点!”斥候激动道。
林天抓起那几粒红米,仔细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容:“是王五!他们撤回的路上,还在为我们铺路!”
这小小的红米,如同暗夜中的灯塔,带来了家的讯息,也让所有人的心彻底安定下来。磁州镇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这里。
“根据标记方向,下一个补给点应该在前面那个叫‘辛集’的镇子附近。”周青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位置。
“好!通知下去,休息结束,按标记指引,继续前进!”林天起身下令,声音中气十足。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有了明确的指引和接应的希望,连日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然而,归途并非一帆风顺。就在他们按照标记,于日落前抵达辛集镇外一处荒废的土围子,准备与预设的补给点接头时,异变突生。
土围子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近期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以及……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看衣着,是当地的百姓,死状凄惨,像是被乱刀砍死。
“有埋伏?!”周青瞬间警觉,队员们立刻收缩队形,将崇祯护在核心,刀出鞘,弩上弦,警惕地注视着土围子内外。
林天蹲下检查尸体,又看了看那些活动痕迹,眉头紧锁:“不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埋伏。看痕迹,像是一股溃兵或者土匪刚刚洗劫了这里,可能也是来找吃的,碰巧撞上了王五留下的联络点,发生了冲突。”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暮色渐沉的荒野:“这里不能待了。立刻离开!”
就在队伍准备退出土围子时,外围警戒的哨兵发出了急促的鸟鸣示警声——西南方向,烟尘扬起,有一支约百余人的马队正朝这边疾驰而来!看那乱糟糟的队形和五花八门的衣着,正是刚才判断的溃兵或土匪!
“准备战斗!”林天眼神一冷,“结圆阵,护住陛下!周青,带你的人,占据土围子矮墙,用弩箭迟滞他们!其他人,随我列阵!”
命令下达,队伍瞬间行动起来。长期的训练在此刻展现出成效。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且刚刚经历长途跋涉,但磁州镇士兵们没有丝毫慌乱,迅速以林天和崇祯为核心,结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圆阵。长枪手在外,刀盾手次之,弩手和少数燧发枪手居于内圈。周青则带着二十余名弩手,敏捷地翻上土围子那低矮残破的土墙,利用垛口作为掩护。
那支马队显然也发现了土围子这边的异常,发出一阵怪叫,速度不减反增,挥舞着各式兵刃,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他们衣衫褴褛,面目狰狞,有些人马上还驮着抢来的包裹,显然是把林天这支“装备精良”的小队伍当成了新的肥羊。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放箭!”周青冷静地计算着距离,一声令下。
嗡——!
一片密集的弩箭从土墙上腾起,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马队冲锋的锋线。
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跌落马下。高速冲锋的马队为之一滞,出现了些许混乱。
但这群亡命之徒显然悍勇,仅存的八十余骑略一调整,再次怪叫着扑来,同时摘下骑弓,向土墙和圆阵抛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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