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将洪门镇北面的血腥战场照得清晰。硝烟与尘土混合,弥漫在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火药的刺鼻气息。
王五部的推进稳如磐石。经历了最初的炮火洗礼和箭雨打击,李过部署在镇北营垒的闯军已然胆寒。他们尝试过几次小规模的反扑,但在磁州军严密的阵型和连绵的火力面前,都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粉身碎骨。
“稳住!长矛手顶住!火铳手,自由射击,压制墙头!”王五声若洪钟,在阵中指挥若定。他亲眼看到一名闯军骁勇的小头目,试图带领数十人从被轰塌的栅栏缺口冲出来,结果尚未近身,就被一排燧发枪齐射打成了筛子。
两门三斤炮在王五的指挥下,不断调整射角,不再轰击营垒主体,而是精准地点名那些试图集结、或者有弓弩手聚集的区域。每一次炮响,都会在闯军中引发一阵恐慌和骚乱。这种超越时代的火力压制,让习惯于猛打猛冲的闯军极不适应。
营垒内,李过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空有兵力优势,空有骑兵利刃,却被对方用火器和严密的阵型死死按在营垒里摩擦。侧翼的迂回被那些恼人的“苍蝇”不断骚扰迟滞,根本无法展开。镇内传来的喊杀声和越来越大的火光,更让他心焦如焚。
“将军!北营快顶不住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对方火器太猛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爬爬地过来汇报。
“顶不住也要顶!”李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告诉弟兄们,援军马上就到!给老子守住!”
他这话半是激励,半是自我安慰。淇县方向还有他一部人马,但距离此处也有数十里,能否及时赶到还是未知数。眼下,他必须做出抉择。
“传令!放弃北营,所有兵力,向镇内收缩!依托镇内房屋街巷,跟他们在镇子里绞杀!”李过终于下定决心。野外列阵打不过,那就打他们最擅长的巷战!他就不信,这些看似只会结阵而战的官军,进了错综复杂的镇子,还能保持这般阵型!
命令下达,早已士气低迷的北营闯军如蒙大赦,纷纷丢弃营垒,乱哄哄地向镇内退去。
王五见状,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巩固阵地,清理残敌,没有命令,不得擅入镇内!”
他谨记林天的嘱咐,绝不轻易进入自己不熟悉的复杂地形。磁州军的优势在于纪律和火力,在巷战中容易分散,被熟悉地形的闯军逐个击破。他的任务就是钉在这里,吸引李过主力,消耗其兵力。
就在李过部队仓皇退入洪门镇,试图重整旗鼓,准备利用街巷进行节节抵抗时,他们并不知道,一张更致命的网,已经悄然收紧。
洪门镇南面约三里,通往淇县的官道在此处穿过一片连绵的丘陵。道路两侧是并不算高但却植被茂密的土坡,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陈默的山地营,经过半夜的急行军和潜伏,早已在此处布置好了口袋阵。五百名山地精锐,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弓弩手占据了制高点,刀盾手和长矛手埋伏在道路两侧的沟坎、树林之后。没有旗帜,没有喧哗,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掩盖了此地的杀机。
陈默趴在一处土坡后,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北面官道的方向。他的副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低声道:“营正,镇子那边打得挺热闹,咱们这边会不会白等了?”
陈默吐出草茎,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李过是悍将,但不是蠢将。北面野战打不过,他要么固守待援,要么向南突围。固守,主公自有办法破他。突围,就必须走这条路。等着吧,鱼儿会来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镇子方向的喊杀声和炮声似乎更加激烈了。突然,一骑快马从北面狂奔而来,是周青派来的联络斥候。
“陈营正!李过已放弃北营,退入镇内!但其部骑兵尚有数百,并未受损,恐有向南突围之意!王将军正加紧压迫镇北,周头领的人在镇内制造混乱,逼迫其尽快决策!”
“知道了。”陈默点了点头,挥手让斥候退下。他转身,对身边的号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然后目光再次投向官道,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官道北面传来了沉闷而杂乱马蹄声,间杂着惶急的呼喊和呵斥声。
来了!
只见官道上,烟尘扬起,数百骑闯军骑兵护着中间一群看起来是军官模样的人,正狼狈不堪地向南狂奔。为首的将领,赫然正是“一只虎”李过!他丢掉了头盔,发髻散乱,脸上沾满烟尘,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北面的惨败和镇内的混乱,让他彻底明白,洪门镇守不住了,必须尽快突围与淇县部队汇合。
“快!加快速度!到了淇县就安全了!”李过挥舞着马刀,催促着部下。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只待汇合兵马,定要卷土重来,将这伙该死的磁州军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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