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和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像阴湿的梅雨,持续侵蚀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沈清莲和沈星河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他们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细微的失误,就会引爆脚下深埋的炸药。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在看似最平静的时刻骤然降临。
就在警方调查似乎陷入停滞、外界开始逐渐将“沈寒川失踪”当作一桩悬案淡忘之际,一天下午放学前,班主任再次神色凝重地将沈清莲和沈星河分别叫出了教室。这一次,不是在学校的会议室,而是直接被请到了停在校园僻静处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公务车上。
车内的空间略显逼仄,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和皮革味。王警官坐在副驾驶,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官在后排。没有寒暄,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同寻常的凝重和压迫感。这不再是简单的“了解情况”,而是一场真正的、带有最后攻坚性质的讯问。
首先被问询的,依旧是沈清莲。
她坐进后排,双手安静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眼帘低垂,依旧是那副沉默顺从、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模样。但王警官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比上一次更加苍白的脸色,以及那过度平静的表面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高度戒备的僵硬。
“沈清莲同学,” 王警官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今天请你来,是想就几个细节,再和你核实一下。” 他省略了所有铺垫,直接切入主题,“关于上月27号,在城西废弃工地,你最后见到沈寒川先生时的情况。”
清莲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等待提问。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节奏却比平时略快。她知道,最后的考验来了。
“你上次说,沈寒川带你到工地,是为了警告你,让你离他儿子沈星河远点,对吗?” 王警官重复核心事实。
“是的。” 清莲的声音很轻,但清晰。
“他当时的情绪,具体是怎样的?非常愤怒?还是……有其他表现?” 这个问题开始深入细节。
清莲微微蹙眉,像是在努力回忆,带着一丝后怕:“很生气……非常生气。骂得很难听。说……说我配不上他儿子,让我要有自知之明。” 她重复着之前的说辞,语气、措辞几乎分毫不差。
王警官盯着她,突然话锋一转,语速加快:“他除了骂你,有没有对你进行肢体上的接触?比如,推搡你?或者……有其他更过激的举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这是一个陷阱问题,如果清莲承认有肢体接触,就可能引申出反抗、冲突等可能性;如果否认得太绝对,又与“极度愤怒”的情绪存在逻辑上的轻微矛盾。
清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放松下来,她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涌上屈辱和恐惧的泪光,声音带着颤抖:“他……他抓住我的手腕……很用力……把我按在墙上……我,我很害怕……” 她巧妙地承认了“抓住手腕”这个相对轻微、但能佐证“警告”和“恐吓”意图的肢体接触,既符合情境,又避开了更严重的指控,尺度拿捏得极其精准。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增强了真实感。
王警官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她反应的真实性。然后,他换了一个角度:“你上次说,他警告完你之后,就让你下车,自己开车离开了。你记得他离开时,大概是几点吗?”
“天……天快黑了。” 清莲避开了具体时间,用了模糊的描述,“我当时很乱,没看表。”
“天快黑了……” 王警官重复道,突然抛出另一个问题,“据我们了解,沈寒川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时间是晚上7点48分,地点就在工地附近。你回忆一下,他开车离开时,车灯开没开?”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试图用客观技术数据来验证她的说辞,并隐含了一个时间暗示。如果清莲说天快黑但没开灯,与7点48分的时间点可能不符;如果说开了灯,又可能与她“天快黑”的模糊描述产生细微矛盾。
清莲的心猛地一沉,但大脑在瞬间高速运转。她不能精确时间,也不能否定技术数据。她选择坚持模糊性,并加入合理推测:“我……我没注意车灯。我当时吓坏了,低着头……他车子开得很快,一下就没影了。可能……可能开了吧,天那时候是有点暗了。” 她将判断推给了对方,并用了“可能”、“有点暗”这种模糊词,给自己留下了回旋余地。
王警官没有继续纠缠时间,转而采用了另一种策略——突然施加压力。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沈清莲!我们调查发现,沈寒川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有不少债务纠纷,甚至可能卷入一些不法活动!你老实说,他那晚带你去工地,真的只是为了警告你早恋这么简单吗?有没有可能,是涉及其他事情?比如,胁迫你做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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