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传 第134章 凤仪雷霆

端嫔藏于锦瑟腹板内的密信，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将皇室最黑暗、最血腥的秘辛**裸地呈现在我面前。太后夏氏弑妃、构陷忠良的罪行，沈家冤案背后盘根错节的阴谋网络……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烛火摇曳，映照着信笺上那娟秀却字字泣血的笔迹，也映照着我苍白如纸的脸。这一夜，坤宁宫寝殿内的空气凝固如铁，我独坐凤榻，指尖冰凉，心潮汹涌，直至东方既白。

揭发，还是不揭发？这已不仅仅是为父雪冤的选择，更是一场关乎帝国命运、自身存亡的惊天豪赌。将密信呈于病重的皇帝？他能否承受生母（或重要庶母）被嫡母谋害的真相？盛怒之下，他会如何处置太后？朝堂必将掀起滔天巨浪，那些与太后、安远侯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守旧势力必会拼死反扑，甚至可能引发政局动荡，给虎视眈眈的北狄可乘之机。而我这个揭破皇家丑闻的皇后，即便有功，也难逃“动摇国本”的指责，皇帝康复后，是否会秋后算账？若不揭发，任由真相湮灭，父亲沈墨永世蒙冤，太后逍遥“法”外，我身为皇后，却包庇元凶，良心何安？更何况，这秘密如同悬顶之剑，一旦被他人（如丽贵人一党）抢先利用，构陷我知情不报，甚至诬我与太后同谋，我便是万劫不复！

天色微明，我推开窗，凛冽的寒风灌入，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不能急，绝不能急！皇帝病重，朝局不稳，此刻绝非揭开盖子的最佳时机。我必须稳住，必须等待。等待皇帝病情好转，等待朝中反对我的势力先露出破绽，等待一个能让我既能昭雪沉冤、又能稳住大局、甚至能借此进一步巩固权力的契机！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现得异常平静。每日依旧殷勤侍奉病榻，处理宫务有条不紊，对前朝关于重查沈案的流言充耳不闻，对丽贵人一党的暗中动作冷眼旁观。我将那封密信重新藏于锦瑟腹板，并将锦瑟秘密移至中宫一间绝密暗室，派绝对心腹把守。同时，我加派了对永和宫后苑荷池的暗中查探，虽然那“锈蚀铜匣”依旧渺无踪迹，但端嫔密信已提供了更直接的铁证，荷池线索的重要性相对下降，成了备用的旁证。

我的按兵不动，似乎让某些人产生了误判。皇帝病情缠绵，旬日未有大起色，庄亲王、庆郡王等宗室元老觐见愈发频繁，言语间已不止于探病，开始隐隐施压，提及“国本攸关，当早作打算”，甚至暗示可迎立某位年幼的宗室子入宫抚养，以备不测。丽贵人父兄更是上蹿下跳，勾结都察院几个言官，连续上奏，不仅咬住沈案不放，更开始攻讦我“独占圣躬，隔绝内外”，有“武曌之嫌”。一时间，坤宁宫外，暗流汹涌，山雨欲来。

我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目标，就是跳得最欢的丽贵人一党！我要借此立威，震慑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

机会很快到来。内务府核查各宫用度时，发现丽贵人宫中一名掌事太监，利用采办之便，虚报价格，中饱私囊，数额虽不大，但证据确凿。若在平时，不过是训斥罚款了事。但此刻，我决定借此大做文章。

我并未声张，而是密令高德忠暗中收集更多此太监以及其可能关联的宫外商户的罪证。同时，我让挽月通过阿尔丹公主身边的老嬷嬷，留意丽贵人近日有无特别举动。果然，回报称丽贵人近日与宫外娘家传递物品异常频繁，且其宫中一名心腹宫女曾悄悄与庄亲王府的一名下人接触。

证据在手，时机成熟！这日晨省，众妃嫔齐聚坤宁宫。丽贵人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我端坐凤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丽贵人身上，淡淡道：“丽贵人近日气色颇佳，想必心情甚好。”

丽贵人一愣，忙笑道：“托娘娘洪福，妾身一切安好。”

我微微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是吗？本宫却听闻，你宫中有人心情更好，好到……连宫规祖制都忘了。”

丽贵人脸色微变：“娘娘何出此言？”

我不再看她，对身旁的高德忠道：“高德忠，将人带上来，将东西也呈上来。”

“嗻！”

话音落下，两名銮仪卫押着那名面如死灰的掌事太监进入殿内，同时抬上几箱账册和物证。我拿起一本账册，掷于丽贵人面前，声音陡然转厉：“丽贵人！你纵容手下太监贪墨宫帑，虚报采买，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丽贵人吓得扑通跪地，尖声道：“娘娘明鉴！妾身不知！定是这奴才背主妄为，与妾身无关啊！”

“无关？”我冷笑，“那你解释解释，这些与你娘家兄弟往来密信中，提及的打点关节、打探宫闱消息，甚至妄议朝政，又是何意？还有你宫中宫女私通亲王府下人，传递的是何物？” 我将高德忠查获的密信副本和证人供词一一展示。

铁证如山！殿内一片死寂，众妃嫔噤若寒蝉。丽贵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我毫不留情，当即下旨：“丽贵人御下不严，纵仆行凶，更兼勾结外臣，窥探宫禁，妄议国事，其行可诛！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迁入冷宫思过！其宫中一应涉案人等，严惩不贷！其父兄教女无方，纵容子弟交通宫闱，着交部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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