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渐息,只留下满地狼藉与刺骨的死寂。巨大的冰坑如同大地上一道丑陋的伤疤,边缘光滑如镜,折射着北域灰白的天光,内里却幽暗深邃,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太阴寒气与湮灭之力交织缭绕,拒斥着一切生机的靠近。破碎的冰晶如同钻石尘屑,弥漫空中,缓缓沉降,将一切覆盖上一层冰冷的薄纱。
残存的黑袍骑兵们远远围着巨坑,踟蹰不前,脸上交织着惊惧、愤怒与难以置信。那三名妖将脸色铁青,周身邪焰因愤怒与伤势而明灭不定,方才那毁灭性的爆炸不仅重创了他们的部下,更在他们心中烙下了一丝对那神秘女子及其力量的深刻忌惮。
“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人的尸骨给我找出来!”为首的妖将,名为赤燎,捂着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冰蚀伤口,声音嘶哑地怒吼,却掩不住那一丝色厉内荏。他无法相信,那样一个看似油尽灯枯的女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堪称禁忌的力量,甚至可能在最后关头……金蝉脱壳?
然而,兵士们战战兢兢地尝试靠近坑缘,那逸散的极致寒意便让他们如坠冰狱,血液几乎冻结,魂灵都要被撕扯出体外,根本无法深入。更有甚者,手中的探测罗盘一接近坑域,指针便疯狂乱转,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爆碎!
“大人……此地的能量场太过混乱诡异,蕴含一种……一种我等从未见过的寂灭属性,强行探查,恐有莫测之危……”一名副将硬着头皮回禀。
赤燎面色阴沉得可怕,他何尝不知?那残留的寒意,层次极高,绝非寻常冰系术法,竟让他这身经百战的妖将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他死死盯着那幽暗的坑底,尤其是那滩尚未完全凝固、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鲜血,眼中闪过贪婪与惊疑。
“封锁此地!方圆十里,布下‘禁断结界’!一只雪鼠都不许放过!”他最终下令,语气森然,“立刻传讯回神殿,禀报此地异状,请求派遣‘鉴邪使’携圣物前来!我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死了还能留下这等麻烦!”
他绝不相信云羲能在那等爆炸中全身而退,更大的可能是形神俱灭,但那股力量的残留太过特殊,必须上报。至于那些逃走的余孽……他眼中凶光一闪,等结界布下,鉴邪使到来,他自有手段追踪!
与此同时,冰坑之底,最深沉的黑暗与寒意汇聚之处。
无人能感知到,在那看似毫无生机的坑底岩层之下数丈,竟有一条极其隐蔽、天然形成的冰髓脉道悄然流过。此刻,脉道之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幽蓝光芒正包裹着一个几乎破碎的身影,随着冰冷刺骨的髓流缓缓向下漂流。
正是云羲。
在最后引爆太阴领域的刹那,她并非求死。那确是决绝一击,既为阻敌,亦为制造混乱,更重要的,是她早已计算好角度,将爆炸的大部分冲击力作用于脚下大地,同时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太阴之力包裹自身,并非用于防御,而是用于……同化与渗透!
借助爆炸撕裂大地、短暂扰乱地脉的瞬间,她强行将自己与脚下冰原的寒意同调,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沉入了这条无人知晓的冰髓暗流之中。那坑底的鲜血与衣角,不过是她刻意留下迷惑敌人的弃子。
此法险之又险,近乎自毁。冰髓暗流乃是地底极寒煞气与微弱灵脉混合之物,冰冷彻骨尚在其次,其中蕴含的混乱地煞与阴寒之气,足以在瞬间冻毙、侵蚀任何生灵的神魂与肉身。
然而,云羲身负幽荧传承,其太阴本源之力,从层次上而言,远比这地底冰髓更为古老、更为纯粹。那狂暴的冰髓寒煞在触及她体表那层微薄却本质极高的幽蓝光芒时,竟未能立刻侵蚀,反而被其缓缓吸纳、同化,化为最精纯的寒性能量,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经脉与濒临崩溃的肉身。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幽荧传承的自我保护与掠夺。她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吸收着冰髓中的能量,修复着那可怖的伤势。眉心处,那枚裂纹宛然的幽荧冰魄碎片也微微闪烁着,如同沉睡的心脏缓缓搏动,引导着这股外来能量,过滤其有害的煞气,只留下最本源的太阴精粹。
但这个过程,同样伴随着极致的痛苦。她的经脉如同被无数冰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强行塞入远超负荷的寒冰,每一次能量的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神魂更是如同被浸泡在万载玄冰之中,意识在冰冷的清醒与模糊的剧痛间反复摇摆。
她无法控制漂流的方向,只能被动地随着暗流沉浮,将自己完全交付给这渺茫的生机与幽荧传承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冰髓暗流的流速渐渐放缓,周围的寒意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死寂酷寒,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并非冰髓自身的幽蓝,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来自外界的自然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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