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93章 阿秀（6）

“不对，十叶你看！”

忽然葛正瞳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十叶的肩背凑过来，衣袖蹭过十叶的胳膊，带着一丝冰凉的汗意。指尖死死攥着十叶的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呼吸都缩成细弱的气流，吹得十叶耳尖发麻 ，连肩头不小心蹭到屋顶的碎瓦，都要立刻僵住身子，眼神死死盯着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 十叶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方才两人趴在屋顶上，只敢借着瓦片的阴影屏息观察，此刻被葛正瞳这副惊惶模样一扰，原本按捺着的好奇顿时翻涌上来，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目光顺着葛正瞳示意的方向扫去，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绷紧。

十叶小心翼翼地朝下面望去，她微微侧头，一只眼睛贴着那道窄窄的瓦隙往下看 —— 这一看，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

下方屋里，阿秀正半伏在陈虎身上。她的长发像泼洒的墨汁，散落在陈虎的肩头与地面，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唇沾着的一点微光，不知是唾沫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双手轻轻按在陈虎的胸膛上，指尖微微蜷缩，随着她胸口的起伏，陈虎的身体竟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一点一点软下去。最诡异的是，阿秀的脖颈微微扬起，喉咙里似乎有细微的吞咽声，那模样，哪里是寻常的依偎，分明是在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 是陈虎身上的精气！

再看陈虎，起初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嘴角还勾着一丝迷离的笑意，像是沉浸在什么舒服的梦境里，连手指都偶尔会轻轻动一下。可不过短短几息的工夫，他脸上的血色就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泛出了青灰。他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的起伏从清晰变得微弱，到最后，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彻底失去了动静，只有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胸口起伏，还能证明他没彻底断气。

十叶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死死抠进瓦片的缝隙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终于明白葛正瞳方才为何那般惊惶 —— 这哪里是人间该有的景象，阿秀根本就是在 “吃人” 啊！

十叶哪里还按捺得住，只觉心口的惊怒像燃起来的柴火般窜得老高。他几乎是从屋顶上弹起来，脚下的碎瓦被踩得 “哗啦” 轻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门口方向飞掠而下 —— 衣袂划破夜气的风声在耳边掠过，他甚至没心思顾及落地时膝盖蹭到的碎石，只盯着那扇紧闭的屋门，脚步丝毫不停。

葛正瞳紧随其后，方才趴在屋顶时的紧绷感瞬间化作行动力，他纵身跃下的动作虽不及十叶迅疾，却也带着几分狠劲，落地时稳稳跟在十叶身后，目光死死锁着屋门，掌心已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

“砰 ——”

十叶的手掌重重拍在木门上，门板受不住这股力道，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门闩 “咔嗒” 一声崩开，两扇木门被他用力推得向外敞开，带起的气流卷着屋内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住手！”

十叶的喝声像惊雷般炸在堂屋里，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色，目光死死盯着还伏在陈虎身上的阿秀，连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 他实在怕晚了一步，陈虎就彻底没了气息。

阿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僵，原本还在汲取精气的动作骤然停住。她猛地回过头来，那张白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竟变得面目狰狞：眼角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扯得向上挑起，露出眼白里细密的红丝，嘴唇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连嘴角都溢着一丝淡青色的气晕，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可人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

阿秀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又尖又哑，带着几分凄厉的怒意。她盯着突然闯入的十叶与葛正瞳，身体微微绷紧，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一般。

葛正瞳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十叶身侧，目光冷冽地看着阿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们是来带你回去的。”

“回去？休想！”

阿秀猛地从陈虎身上站起来，动作带着几分非人的僵硬。她的双手微微蜷缩，指尖似乎隐隐泛着淡青色的光芒，眼神里满是抗拒与狠戾，显然是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十叶看着阿秀那张骤然恢复温柔的脸，心口的怒意混着惋惜翻涌上来，她往前迈了半步，目光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虎身上 —— 陈虎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鲜活。“阿秀，陈虎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害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为陈虎的痴傻，也是为阿秀的狠绝。

阿秀垂了垂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方才还泛着青芒的指尖悄悄藏到了袖中，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和白日里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子别无二致：“我没有害他，我只是让他睡的沉一点。” 她说着，还轻轻伸手拂过陈虎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安抚熟睡的爱人，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意，却没逃过十叶的眼睛。

“睡的沉一点，好让你继续吸食他的精气，再去害别人吗？” 葛正瞳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他往前逼近一步，掌心攥着的短刃又紧了紧，目光像淬了冰般盯着阿秀，显然没被她这副伪装的温柔骗过 —— 方才瓦缝里看到的狰狞模样，早已刻在了他心里。

阿秀听到这话，忽然掩唇轻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像是被冤枉的小女儿：“葛公子这话说的，我与虎哥是夫妻，夫妻间的房事，你们躲在屋顶偷窥也就罢了，如今还闯进来颠倒黑白，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她说着，还故意往陈虎身边靠了靠，姿态楚楚可怜，仿佛十叶与葛正瞳才是擅闯私宅的恶人。

十叶看着她这副混淆是非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发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阿秀，别再装了。你在陈虎身边到底多久了？你这样每日吸食他的精气，他撑不了多久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阿秀，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悔意，可看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阿秀听到 “撑不了多久” 几个字，忽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抹温柔彻底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邪魅：“放心，虎哥不会死的。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们会永远、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她说这话时，眼神扫过陈虎苍白的脸，竟带着一丝满足的贪婪。

“什么？” 葛正瞳心头猛地一沉，阿秀这话里的诡异让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 寻常精气被吸，哪有 “不会死” 的道理？他来不及细想，右手迅速探向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边缘刻着繁复的纹路，一经取出，便有淡淡的金光从镜中溢出。他毫不犹豫地将镜面对准阿秀，冷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日都别想再装下去！”

可阿秀见了那面发光的铜镜，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仰头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哈哈哈…… 万魔噬心镜？就凭这东西，也想困住我？” 那笑声像是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尖锐地刺进十叶的耳朵里，让她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般难受，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