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92章 阿秀（5）

天刚蒙蒙亮，山村就被一层淡淡的薄雾裹着，鸡叫声从远处的院落传来，断断续续地划破清晨的宁静。陈虎家的烟囱早早升起了炊烟，陈虎提着锄头出门时，还特意跟客房方向喊了声 “早饭快好了，两位醒了就过来吃”，随后便踩着露水往自家地里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大娘和阿秀，婆媳二人正围着灶台忙活。陈大娘往锅里添着玉米面，阿秀则在一旁切着腌菜，时不时递过干净的碗筷，两人说说笑笑的，语气里满是亲近。“阿秀啊，你昨天教我的那个蒸糕法子真好，今天再试试，给两位客人也尝尝。” 陈大娘笑着说，阿秀点点头，眼角弯起，轻声应道：“娘，我这就去拿糯米粉。” 婆媳俩相处得这般和睦，连空气里都透着暖意。

没多久，早饭就摆上了桌：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金黄的蒸糕，还有一碟脆生生的腌菜。十叶和葛正瞳刚走出客房，就被饭菜的香气勾得食欲大开。陈大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阿秀则忙着给两人盛饭，递筷子的动作轻柔又周到。

葛正瞳看着眼前这一幕 —— 陈大娘满脸笑意地给阿秀夹菜，阿秀轻声说着 “娘您也吃”，婆媳二人眼神里的亲近不似作假。他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攥了攥，昨夜那村民惨死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可看着这和睦的婆媳，他实在不忍心将那般残忍的事情说出口，怕打破这片刻的温馨，更怕打草惊蛇。于是他只是拿起筷子，轻声说了句 “多谢大娘和阿秀姑娘”，便低头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呼喊：“陈大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村里的小妇人王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头发都有些散乱，脸色苍白得吓人，一进门就扶着门框大口喘气：“陈大娘，你家…… 你家侄子在村口菜地那里，没气了！”

“啊？” 陈大娘手里的筷子 “当啷” 一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阿秀也僵住了，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十叶和葛正瞳对视一眼，心中的预感瞬间应验。两人立刻起身，跟着陈大娘和阿秀，还有闻讯赶来的几个村民，一路小跑往村口菜地去。越靠近菜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十叶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到了菜地边，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昨夜那个被挖了心肝的男人，此刻直挺挺地躺在土埂旁，身体早已冰凉。更让人胆寒的是，他的面目变得黑黢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一般，嘴唇青紫，双眼圆睁，模样狰狞又吓人。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突然响起，只见张大娘 —— 也就是死者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在尸体上，双手紧紧抱着儿子的身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可怜的儿啊，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轮到你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让娘以后怎么办啊！” 哭声撕心裂肺，听得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

村民们渐渐围了过来，议论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说：“大家以后晚上可千万别再出门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被挖了心肝的人了，你看这几个，都是晚上外出游荡的 —— 不是爱喝酒的酒鬼，就是从赌场出来的赌鬼。”

旁边的妇人连忙点头，声音里带着恐惧：“是啊是啊！张大娘的儿子张彪，平日里就爱喝酒，经常喝到半夜才回家，昨天夜里肯定是又喝多了，才碰到那个妖怪的！”

“这妖怪也太狠了！每次都把人心肝挖走，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冷！” 另一个村民搓了搓胳膊，眼神里满是忌惮，“咱们要不要去镇上请个道士来啊？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事呢！”

葛正瞳没有参与议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站在人群边缘的阿秀。他看着阿秀脸上的惊慌，看着她悄悄抹了抹眼角，看着她扶着脸色发白的陈大娘，一举一动都像是寻常人家遭遇变故后的反应，没有丝毫异样 —— 既没有妖魔的阴冷气息，也没有刻意伪装的僵硬。他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的疑惑更甚：如果阿秀不是魔物，那藏在院子里的魔物，又会是谁？

张大娘的哭声在菜地里回荡了许久，听得人心头发酸。村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几个年长的妇人扶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张大娘，你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啊！”“孩子已经走了，咱们得好好送他最后一程，不能让他走得不安心。” 十叶也上前帮着递纸巾，看着张大娘哭得几乎晕厥的模样，心里满是不忍。

葛正瞳则默默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找来了一块门板，小心翼翼地将张彪的尸体抬了上去，又找了块白布盖在上面。众人簇拥着张大娘，慢慢往她家走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村道上响起，显得格外沉重。接下来的一整天，村民们都在忙着处理后事：搭灵棚、准备祭品、通知远亲…… 十叶和葛正瞳也主动留下来帮忙，搬东西、打扫，一刻也没闲着。直到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灵棚的骨架才总算搭好，众人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散去。

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在脸上，让人心头的沉重稍稍缓解。十叶和葛正瞳站在陈虎家的院子里，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都很坚定。“看来我们不能走了，必须把这害人的妖魔抓住，不然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十叶轻声说，葛正瞳点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嗯，今晚我们就守在这里，定要找出它的踪迹。”

夜色渐深，月亮慢慢爬上陈虎家门口那棵老榆树的树梢，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村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葛正瞳和十叶对视一眼，同时抬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 他们施了隐身诀，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陈虎住的那间厢房的屋顶上。

葛正瞳小心翼翼地揭开屋顶上的一块瓦片，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透过瓦片的缝隙，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陈虎和阿秀正坐在床边，桌上还放着一盏未熄灭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只听陈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阿秀，你说这村里真的会有妖怪吗？张彪他们三个人的死，也太蹊跷了，都是被挖了心肝，想想都觉得吓人。” 他说着，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阿秀坐在他身边，手指轻轻绞着衣角，眼神里也满是恐惧：“虎哥，要不我们报官吧？或者去镇上请个道士来，说不定能降住那个妖怪。”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颤抖，显然也被最近的凶案吓得不轻。

陈虎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阿秀的肩膀，语气渐渐缓和下来，还带着几分暧昧：“哎，报官也未必有用，道士更是不好找。明日再说吧，现在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你看，娘最近一直念叨着想要抱个大孙子，我们今晚再加把劲儿，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让娘高兴高兴？” 他说着，还往阿秀身边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温柔。

阿秀的脸颊瞬间红了，她娇嗔地瞪了陈虎一眼，扭过头去，声音带着几分羞涩：“你坏死了，整天就想着这些事情，人家不理你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并没有真的生气。

陈虎见状，低低笑了一声，伸手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紧接着，就看到陈虎伸手抱住了阿秀，两人依偎在一起，月光下，屋内的春光隐约可见。

屋顶上的十叶看到这一幕，脸颊瞬间红了，连忙别过脸去，而葛正瞳则依旧紧盯着屋内，眼神里满是警惕 —— 他在仔细观察阿秀的反应，可从始至终，阿秀的表情都很自然，没有丝毫异样，完全像是一个普通的妻子面对丈夫时的娇羞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