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147章 葛正瞳其实也真的很帅

丹烟的裙角还沾着些沿途的晨露与草屑，墨发虽用一支素银簪挽着，却仍有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透着几分赶路的仓促。她站在东宫正殿的雕花地砖上，目光掠过殿内狰狞的魔纹柱与泛着冷光的玄铁摆件，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 —— 这肃穆威严的氛围，与清风崖的清雅、东海龙宫的温润截然不同，让她本能地生出一丝局促。

而坐在上首软榻上的葛正瞳，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墨色魔晶，见她进来，指腹摩挲魔晶的动作骤然一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震惊。他与丹烟不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在清风崖上，自己与她有过简短的谈话；另一次是在魔宫夜宴，她跟着柳清风一行人被父王宴请，那一次二人虽在同一桌吃饭却并未有交集。这两次交集都浅如浮沫，葛正瞳原以为彼此会像两条平行线，再无牵扯，却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踏入魔界东宫，这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丹烟率先打破沉默，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虽带着几分疲惫，却仍维持着龙族的体面，礼数周全。

葛正瞳将魔晶搁在身旁的描金托盘上，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她身上：“托您的福，本太子好得很。只是丹烟仙子，您身为东海公主，又是柳清风的弟子，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魔界东宫？” 话里藏着试探，像一根细针，轻轻探向丹烟的来意。

丹烟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羞赧的红，声音也低了几分：“我…… 我被师父逐出师门，赶出了清风崖。如今走投无路，才冒昧叨扰殿下，您…… 别笑话我。” 她说着，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触及葛正瞳眼中的嘲讽。

葛正瞳闻言，眼底的笑意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了然。他心想定是柳清风也知道了丹烟在魔宫给十叶下毒的真相。如今丹烟亲口承认被逐，答案已然明了。他指尖轻轻敲击着软榻扶手，发出 “笃笃” 的轻响，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心中对丹烟顿时多了三分警惕：一个能对同门师妹下毒手的人，此刻还主动上门，是真的求助，还是另有图谋？

“被逐？” 葛正瞳的声音冷了几分，“柳清风素来宽厚，若非犯了天大的错，怎会如此绝情？丹烟仙子，你不妨说说，究竟是为何事？” 他刻意加重了 “为何事” 三个字，目光紧紧锁着丹烟，等着她的回答。

听到葛正瞳追问 “为何事”，丹烟的身体猛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她抬眼望了望葛正瞳锐利的目光，又飞快地垂下头，声音带着几分躲闪：“我…… 我能不说吗？” 她哪里知道，当年柳清风能知晓下毒的真相，正是葛正瞳暗中派人传递的消息 —— 彼时他不过是觉得仙门的纠葛有趣，想添点波澜，却没料到会间接将丹烟推向这般境地。

葛正瞳见她不愿多说，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从软榻上起身，走到殿中那尊青铜香炉旁，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炉中跳动的火苗，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无妨，我对你们清风崖的恩恩怨怨本就不感兴趣。”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丹烟，目光中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直接，“你今日主动来找我，总不会只是来诉诉苦。说吧，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直说。”

丹烟咬了咬下唇，心中纠结了片刻 —— 她本就拉不下脸求人，可如今除了葛正瞳，她实在无处可去。积压多日的委屈与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泛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声音带着哭腔喊道：“请太子收留我！” 话音未落，她便 “扑通” 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跪让葛正瞳彻底慌了神，他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手中拨弄火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脸上的淡漠瞬间被慌乱取代：“别，别，你别哭！” 他长这么大，见惯了魔界的刀光剑影，也应付过不少心怀鬼胎的人，却唯独见不得女孩子落泪，更何况还是曾高高在上的东海公主。他慌忙朝着玄鸟喊道：“玄鸟！快把公主扶起来！”

玄鸟快步走过来，见丹烟跪在地上哭，葛正瞳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立刻明白了几分，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丹烟。葛正瞳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心中满是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在清风崖上娇傲得像朵带刺玫瑰的东海公主，如今竟会落得这般凄惨模样，还要向他这个魔族太子跪求收留。

“太子不收留我，我就不起来。” 丹烟哭着说道，语气中竟还带着几分往日的倔强，像是在耍小脾气。这一下，葛正瞳更是没了脾气，他看着丹烟泪痕交错的脸，又看了看她膝盖下沾着的灰尘，心中的无奈渐渐压过了警惕。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 葛正瞳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我这东宫虽比不上东海龙宫和清风崖，却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你若不嫌弃，留下来就是了！” 他虽平日里玩世不恭，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却最见不得人这般狼狈无助。更何况，他看着丹烟此刻的模样，心中暗自想着：或许她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若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真心悔过，未必不能挽救。

听到葛正瞳应允，丹烟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在玄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眼眶依旧红红的，却对着葛正瞳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无比真诚：“多谢太子！”

“行了，别哭了，我让人收拾一个偏殿给你住。” 葛正瞳见丹烟情绪渐渐稳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转身看向刚扶着丹烟站定的玄鸟，语气恢复了几分太子的沉稳，“玄鸟，你去吩咐下去，把西跨院那间带小花园的偏殿收拾出来，再备些干净的衣袍和常用的器物，给丹烟公主送去。”

玄鸟恭敬地应了声 “是”，刚要转身退下，又被葛正瞳叫住。他抬眼看向玄鸟，眼神多了几分严肃，声音也压低了些：“还有，丹烟在东宫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尤其是不能让父王和宫里其他势力知道。如有人注意到了，就说是我新招的侍读，平日里在偏殿安心待着即可。” 他心里清楚，丹烟身份特殊，既是东海公主，又是被柳清风逐出师门的人，若是消息传开，难免会引来魔界其他势力的窥探，甚至可能给东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玄鸟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多问，只是再次躬身应道：“属下明白，定不会走漏风声。” 说完，才轻步退出了寝殿，脚步轻快地去安排事宜。

丹烟站在原地，看着玄鸟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又缓缓转头望向葛正瞳。此时寝殿内的烛火跳动，暖黄的光落在葛正瞳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 他穿着一身玄色镶金边的魔袍，腰间系着镶嵌着魔晶的玉带，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侧脸的线条利落又带着几分慵懒。丹烟这才发现，葛正瞳其实也真的很帅。

她不由得又想起往日在清风崖的柳清风，一身白衣胜雪，眉眼间满是仙风道骨，宛如不染尘埃的谪仙；而眼前的葛正瞳，虽没有那份仙气，却自带一种洒脱不羁的贵气 —— 他说话时语气随意，却难掩骨子里的从容，连揉眉心的小动作都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潇洒，竟莫名地吸引人。丹烟看着看着，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浅红，连忙低下头，避开了葛正瞳的目光，心中暗自想着：自己之前竟从未仔细留意过，原来魔界的太子，也有这般让人移不开眼的模样。

果然在柳清风的影子中的女人看不见别的男子，自己如此，竹十叶也是如此。

葛正瞳没注意到丹烟的异样，他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偏殿收拾好还需要些时间，你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一路上应该也累了。”

“多谢！” 丹烟双手接过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带着淡淡的灵草香气，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葛正瞳见她饮下茶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走到窗边的软榻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别总站着，坐吧。这东宫虽不比清风崖雅致，却也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拘谨。”

丹烟依言走到软榻旁坐下，捧着茶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内的陈设 —— 墙上挂着一幅墨色的山水图，虽画风凌厉，却透着几分豪迈；桌案上摆着几卷古籍，旁边还放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里面似乎装着些小巧的玩物。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这殿里的陈设，倒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原以为，魔界的宫殿都会摆满锋利的兵器呢。”

葛正瞳闻言低笑出声，拿起桌案上一枚小巧的玉如意把玩着：“魔界是有不少好战之人，但本太子偏爱清净。这些陈设都是我亲手挑的，那幅山水图是人间一位老友送的，虽不是名家手笔，却看着舒心。” 他顿了顿，看向丹烟，眼中带着几分打趣，“怎么？丹烟仙子对魔界，印象还停留在‘遍地魔兵、杀气腾腾’上？”

丹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轻轻摇了摇头：“以前在东海时，听族中长辈提起魔界，总说这里规矩森严、气氛严肃。今日来了东宫，才知道并非如此。” 尤其是跟葛正瞳相处时，没有面对柳清风时的敬畏，也没有在千蛇洞时的疏离，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仿佛两人本就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葛正瞳挑了挑眉，放下玉如意，端起自己的茶碗浅饮一口：“那是他们没找对地方。等你住下熟悉了，若是闷得慌，我让玄鸟带你在东宫逛逛。西跨院的偏殿带了个小花园，里面种了些魔界特有的夜昙花，夜里开花时会泛着淡紫色的光，倒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夜昙花？” 丹烟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我只在东海见过会发光的珊瑚，还从未见过会发光的花呢。”

“往后有的是机会见识。” 葛正瞳笑着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洒脱，“你以后在魔界安心住着，若是住得习惯，便多留些日子；若是哪天真腻了，或是想回东海了，不用跟我客气，我亲自送你回去。”

丹烟捧着茶碗的手紧了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眼看向葛正瞳，眼底满是感激，轻轻应了一声：“嗯！” 此刻，殿内烛火摇曳，茶香袅袅，两人随意地聊着天，没有身份的隔阂，也没有过往的纠葛，只有难得的轻松与自在。丹烟忽然觉得，或许留在东宫，也不是一件坏事。

葛正瞳见她眼中没了之前的窘迫与落寞，多了几分鲜活的光彩，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又指着桌案上的木盒说道：“那里面是些魔界的小玩意儿，有会变色的魔晶，还有能发出轻响的玉哨，你若是喜欢，随便拿两个玩。”

丹烟探头看了看木盒，里面的小物件个个精致有趣，她笑着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好意，我看看就好，不敢随意拿您的东西。”

“跟我还客气什么。” 葛正瞳直接拿起木盒递到她面前，“就当是你住在东宫的‘见面礼’，别推辞了。”

丹烟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不再拒绝，从木盒中挑了一枚小巧的蓝色魔晶 —— 魔晶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十分好看。她轻声道了谢，将魔晶小心地收进衣袖中，心中的暖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