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117章 黑色车票

十叶指尖紧扣青锋剑的缠丝剑柄，剑身在暮色里漾着冷润的光，剑穗上的银铃随挥剑动作轻颤，却被骤然爆发的剑气压得没了声响。她足尖在青石上一点，身形如掠空飞燕，青锋剑带着破风的锐啸，直刺那只伏在暗处的怪物 —— 那怪物通体覆着暗紫色硬甲，脊背凸起三道狰狞的骨刺，最骇人的是胸前竟生着三条粗壮的前腿，每只腿末端都嵌着三枚寸许长的墨色利爪，泛着淬毒般的幽光。

剑刃即将触到怪物心口时，那畜生猛地矮身，像团黑影般向右侧滑出丈许，硬甲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未等十叶稳住身形，怪物突然调转方向，三条前腿同时蹬地，地面瞬间被踩出三个浅坑，它如离弦之箭般从侧面扑来，三条腿上的利爪同时张开，如九把小弯刀般劈向十叶！十叶急忙旋身躲闪，左臂却还是被其中一只利爪擦过，衣袖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滴在地面上晕开小小的血花。

痛感并未让十叶退缩，她眼神一厉，突然松开握剑的右手，左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出急促的法诀。青锋剑仿佛得了指令，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弧线，剑刃陡然亮起寒光，竟自主追向怪物，剑风呼啸着逼得怪物连连后退。与此同时，十叶左手掌心泛起金色光晕，数道细小的金芒从掌心射出，如箭雨般从怪物另一侧袭来。

一面是青锋剑紧追不舍，剑刃几乎要划破怪物的硬甲；一面是金芒箭雨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刺中它的软肋。怪物左支右绌，原本迅猛的动作渐渐变得迟钝，三条前腿交替后退时都带着几分踉跄，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暗紫色的硬甲上沾了不少尘土，原本凶戾的眼神也添了几分疲惫，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眼看金芒箭雨即将擦过怪物的暗紫色硬甲，青锋剑也已逼至它的脊背，那狗头兽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 原本粗壮的身躯竟在瞬间收缩，周身泛起一团浓黑如墨的烟雾，烟雾中隐约能看到它三只猩红竖瞳闪过一丝惧意，随即化作一道黑色残影，朝着山谷深处的密林疾驰而去。

十叶见状，立刻提气想要追赶，可刚迈出两步，左臂的伤口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感，鲜血顺着之前被利爪划破的衣料渗出，染红了半片衣袖。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伤口，脚步不由得顿住，目光紧追着那道黑色残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钻进密林，很快便没了踪迹。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泛着余温的金色光晕，又望向空中渐渐收敛寒光的青锋剑 —— 剑身在暮色里轻轻颤动，仿佛也在为没能留住怪物而遗憾。十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召回青锋剑，剑刃归鞘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因方才的法术消耗而有些滞涩。“罢了，” 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地面上怪物留下的浅浅爪印和几滴暗红色的血迹，“此次能逼退它，已是万幸，若强行追赶，反倒可能落入它的陷阱。”

说罢，十叶缓缓直起身，左手依旧按着受伤的左臂，右手紧握着青锋剑的剑柄，转身朝着与密林相反的方向走去。暮色渐浓，她的身影在山谷中渐渐拉长，只留下地面上凌乱的战斗痕迹，诉说着方才那场激烈的交锋。

十叶走到路边一块平整的青石旁坐下，抬手将左臂染血的衣袖向上挽起 —— 伤口边缘的皮肉仍在渗着血珠，方才仓促按住时蹭上的尘土让伤口更显狰狞。她咬了咬牙，伸手从衣襟内侧扯下一条干净的素色布条，布条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针脚，显然是她平日里特意备好的应急之物。

她左手按住伤口两侧，右手捏着布条一端，缓缓缠绕而上。布条触到破损的皮肉时，尖锐的痛感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白，可她依旧稳稳地调整着布条的松紧，每缠一圈便轻轻扯紧，直到将伤口牢牢裹住，最后用布条末端打了个结实的结。做完这一切，她才松开紧蹙的眉头，抬手擦了擦额角因忍痛渗出的薄汗，目光望向远方朦胧的天色。

休息片刻后，十叶扶着青石缓缓起身，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方才战斗时消耗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每走一步都带着淡淡的疲惫。她沿着道路向前挪了数里，路边的草木渐渐稀疏，偶尔能看到几间紧闭门窗的农舍，可通往城西火车站的路依旧望不到头。

十叶停下脚步，四下望了望 —— 街上的行人早已寥寥无几，只有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路面上打着旋儿。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在身前快速捻出一个复杂的法诀，口中默念咒语。话音刚落，她脚下突然升起一阵柔和的青白色风团，风团托着她的双脚轻轻离地，紧接着便带着她向前疾驰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路边的树木和农舍飞快地向后倒退，速度竟比疾驰的汽车还要快上几分。十叶稳稳地立在风团上，左手依旧护着包扎好的左臂，右手自然垂在身侧，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的道路，沿着土路一路向西，朝着城西火车站的方向飞去。

青白色风团渐渐放缓速度，十叶稳稳落在地面，风团随之消散在晚风中。她抬眼望去，眼前已是这座城市的最西边 —— 路边的房屋渐渐变得稀疏，远处隐约能看到连绵的矮山，可说好的城西火车站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十叶揉了揉仍有些发沉的太阳穴，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正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个身影正慢悠悠地走着。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短褂和灰色裤子，手里拄着一根木质拐杖，每走几步便轻轻晃一下，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子慢悠悠的，透着几分悠闲。十叶眼睛一亮，立刻默念咒语，快步朝着老头走去。她脚步轻快，加上傍晚街道安静，老头竟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十叶在他身后站定，他才猛然转过身来。

“呀！” 老头看到突然出现的十叶，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手里的拐杖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原本哼着的小调也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慌张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尘土、左臂还缠着布条的小姑娘，仿佛见了什么怪事。

十叶连忙弯腰捡起拐杖递过去，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礼貌：“老丈，不好意思吓到您了，我想问下，火车站在哪里呀？”

老头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接过拐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眼睛里的慌张丝毫未减。他盯着十叶看了几秒，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扔下一句 “鬼啊！”，转身就往街边的小巷里跑，拐杖都忘了拿，脚步踉跄却跑得飞快。

十叶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解释：“老丈您等等！我不是鬼，我是人！我就是想问您火车站怎么走，我要去魔都瀛海，真的没有恶意！”

她的声音清亮，顺着晚风传到老头耳中。老头脚步顿了顿，缓缓停下，犹豫着转过身来。他又上下打量了十叶一番 —— 只见她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沾着不少尘土和淡淡的血迹，左臂的布条也歪了些，确实透着几分 “怪模怪样”。老头不禁皱了皱眉，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警惕，却还是结结巴巴地抬手指了指北边：“在、在那边，火、火车站就在那边！” 说罢，他还往后缩了缩，显然还没完全放下心来。

“多谢老丈！” 十叶闻言，立刻停下脚步，对着老头微微屈膝福了一礼，动作利落又带着几分礼数。她本就心急着赶往火车站，此刻得了方向，更是不愿多耽搁，话音刚落，便直起身来，指尖悄悄捻动法诀。

下一秒，她脚下便泛起淡淡的青色风晕，身形瞬间轻快了几分，几乎是脚不沾地般朝着老头所指的北边跑去。那速度比之前赶路时还要快上一截，身影如同一阵轻烟，转眼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只留下一阵微风拂过老头的衣角。

老头还站在原地，看着十叶骤然消失的方向，原本就有些发颤的双腿这下抖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都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几声含糊的气音，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这、这姑娘…… 真是邪门……”

而十叶一路朝着北边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路边的房屋、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她不敢有丝毫停歇，只凭着方才老头指的方向一路前行，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终于出现了火车站的轮廓。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云层笼罩着，连一丝落日的余晖都看不到，空气里透着几分沉闷的凉意。火车站的站牌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光，站台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大多裹紧了衣服，神色匆匆，整个车站都透着一股傍晚时分特有的安静与冷清。十叶放缓脚步，收起脚下的风晕，轻轻喘了口气，抬头望向火车站的入口，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释然。

十叶抬步走进那座写着 “火车站” 三个鎏金大字的三层楼房，刚一进门，便被里面的人声裹挟。楼内空间不算宽敞，天花板上悬着几盏昏黄的吊灯，光线勉强照亮四周 —— 大厅中央的空地上排着好几条长队，队伍蜿蜒着绕过立柱，每个排队的人脸上都带着几分赶路的疲惫，偶尔能听到低声的交谈或是咳嗽声，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煤烟味与尘土气息。

她顺着队伍往前望，只见每条队伍的尽头都对着一个窗口，窗口上方挂着块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 “售票处” 三个工整的大字，字迹边缘有些磨损，显然已用了许久。十叶没有犹豫，快步走到最短的一条队伍末尾站定，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用右手轻轻按着包扎的布条，目光落在前方缓缓移动的人群上。

队伍挪动得不算快，约莫过了一刻钟，终于轮到十叶。她走上前，将胳膊搭在售票窗口前的木质柜台上，抬头看向里面 —— 窗口后坐着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一人低头整理着票据，另一人抬眼看向她，声音带着几分公式化的平淡：“要去哪里？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

十叶闻言愣了一下，她从未听过 “身份证” 这东西，只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地回道：“我没有身份证，我要去魔都瀛海。”

窗口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整理票据的那人也停下了动作，眉头微微蹙起：“没有身份证可买不了票，这是规矩。”

十叶心里一急，忽然想起临行前葛正瞳塞给她的东西，连忙伸手从衣襟内侧掏出一块温润的玉牌 —— 那玉牌呈淡绿色，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边缘还镶着一圈细细的银边，触手微凉。她将玉牌递到窗口前：“我有这个，是葛正瞳先生给我的，说凭着它能乘车。”

两人看到玉牌，眼神都变了变，连忙凑到一起小声商量起来，偶尔还抬头看十叶两眼，神色从最初的为难渐渐变成了了然。片刻后，整理票据的那人拿起玉牌仔细看了看，又放回窗口前，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黑色的车票，车票边缘带着精致的花纹，上面印着 “魔都瀛海” 的字样。他将车票递给十叶，语气也缓和了些：“拿着吧，这趟车半个时辰后发车，去二楼候车。”

十叶捏着那张泛着微凉触感的黑色车票，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的花纹，心里满是庆幸 —— 真没想到葛正瞳先生给的这枚玉牌竟这么管用，方才若没有它，自己恐怕连售票窗口这关都过不了，更别提赶往魔都瀛海了。她想起一路从山谷追到城市，又在街头问路、排队购票的波折，忍不住暗自感叹：若是没有这玉牌，这趟旅程还不知要多艰难，说不定此刻还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寻找乘车的法子。

她握紧车票，按照售票员的指引，跟着前方三三两两的人群往二楼候车区走。刚到二楼，便听到一阵低沉的汽笛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广播里魔族人特有的粗哑嗓音提醒乘客检票上车。十叶连忙跟着人流来到检票口，将黑色车票递给检票员 —— 那检票员扫了眼车票，又看了看她，便抬手示意她可以通过。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十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坐魔界的车，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 整列火车像一条蛰伏的白色巨龙，通身覆盖着光滑的白色金属，在昏沉的傍晚光线里泛着淡淡的光泽。一节节车厢连接在一起，每节车厢的侧面都整齐排列着一样大小的窗户，窗户上镶嵌的不是寻常的玻璃，而是通透的水晶，阳光虽已隐没，可借着车站的灯光，能清晰地看到从外面能瞧见车厢内的景象，从里面也能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

十叶好奇极了，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便忍不住凑到窗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水晶窗户 —— 触手冰凉，却异常光滑，透过水晶能看到站台上渐渐远去的人影。她觉得新鲜，又用指腹来回摩挲了几下，还凑到窗边仔细打量水晶的纹路。

“呵，连玻璃都没见过，怕不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来的吧？” 旁边座位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魔族青年看到她的举动，忍不住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人听到。另一个魔族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看她那土气的样子，怕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这些嘲笑的话语清晰地传到十叶耳中，她动作一顿，指尖微微收紧，心里泛起一丝窘迫，却还是默默收回了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只是目光依旧忍不住偷偷落在那水晶窗户上，心里满是对这魔界火车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