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叶清风 第115章 丰都城

十叶刚踏入丰都城的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下了脚步，连攥着青锋剑的手都下意识松开了几分。她小时候常听师父和师兄们闲聊，说魔界虽凶险，却比人间更加热闹繁华，那时她只当是戏言，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人间最繁华的洛阳城，也不过是商铺林立、车马往来，可今日一见，才知传言竟半点不假 —— 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震撼。

原本因寻不到师父而沉下去的心，此刻竟悄悄活络起来。她望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大街，心里暗忖：反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师父的踪迹，与其漫无目的地在魔界乱闯，不如先在这丰都城里逛逛，说不定还能打探到些消息。这般想着，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开始仔细打量这座陌生的魔城。

大街两旁的店铺密密麻麻地挨着，几乎看不到间隙，与洛阳城错落分布的商铺截然不同。更让她惊叹的是，这些店铺竟都建在高耸的楼宇之上 —— 洛阳城里最气派的酒楼也不过是三层小楼，可这里的楼仿佛要戳破天际，约莫有几十层之高，她仰着头望了许久，脖子都酸了，也没能看到楼顶的模样，只能看到楼宇外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符文，像星星一样缀在墙面上，将昏暗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街道上的景象更是让她大开眼界。没有洛阳城里常见的马车、牛车，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造型奇特的小车 —— 车身是光滑的黑色或银色，没有车轮，却能在地面上平稳滑行，速度比最快的骏马还要快上几分。每辆小车里都坐着人，他们悠闲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的物件，轻轻转动，小车就能改变方向，看起来轻松又自在。十叶看得入了迷，忍不住停下脚步，直到身后传来一阵 “滴滴” 的奇异声响，才慌忙躲到一旁，看着小车呼啸而过，心里满是好奇：这东西不用马拉，也不用人推，怎么就能跑这么快？

更让她惊讶的是魔城人的穿着。洛阳城里无论男女老少，大多穿着长袍长裙，女子的裙摆更是拖到脚踝，可这里的人却几乎都穿着短衣短褂 —— 男子的衣服只到腰间，露出结实的胳膊；女子的衣服更是奇特，有的裙摆只到膝盖，有的甚至露出了光洁的小腿，还有些女子穿着紧裹身体的衣物，将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却丝毫不见羞怯，依旧说说笑笑地走在大街上，与洛阳女子的温婉矜持截然不同。

十叶悄悄拉了拉自己沾着污泥的长袍，有些局促地站在街角。眼前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高耸入云的楼宇、无需马拉的小车、风格怪异的服饰，还有街道上往来穿梭的魔族，他们脸上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而带着几分闲适，偶尔还会停下脚步，在街边的商铺里挑选东西，热闹得像洛阳城的集市，却又处处透着新奇与陌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叹，也学着旁人的样子，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街边的商铺里摆放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物件：有的能发出悦耳的声响，有的能映照出清晰的人影，还有的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十叶一边走，一边偷偷观察，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 或许在这座热闹的魔城里，真的能找到关于师父的线索，就算找不到，能见识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算白来一趟。

十叶沿着热闹的街道往前走，目光一边留意着周遭的景象，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打探魔宫的消息 —— 师父既在魔界，说不定会去魔宫相关的地方，找到魔宫，或许就能找到师父的踪迹。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着街边一家亮着暖光的商铺走去。

商铺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魔族老者，正低头擦拭着桌上的物件。十叶轻轻敲了敲柜台，声音带着几分谨慎：“老人家，请问您知道魔宫在何处吗？”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穿着怪异（在魔族看来，长袍确实少见），却并无恶意，便温和地笑了笑：“姑娘是外乡人吧？魔宫可是我们魔族的权力中心，不在这丰都城，在魔都瀛海呢！从这儿到瀛海，足足有一千八里路，靠走路可到不了，得坐火车去。”

“瀛海？火车？” 十叶皱起眉头，这两个词她从未听过，像生僻的咒语般绕在舌尖，让她脑袋隐隐发疼。她还想再问，旁边一位买东西的魔族妇人凑了过来，笑着补充：“火车站就在城西，离这儿不远，你要是赶时间，还能打的去，比走路快多啦！”

“火车站？打的？” 又两个新奇词汇砸过来，十叶彻底懵了，她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满是困惑：瀛海是地名倒还好理解，可 “火车” 是什么车？难道是像之前看到的小车一样，不用马拉就能跑？“火车站” 是停放火车的地方？“打的” 又是什么意思？是需要什么特殊的凭证，还是要做什么仪式？这些陌生的词汇像一团乱麻，缠得她脑子发晕，连之前的兴奋都消散了几分。

恰在此时，一阵 “突突突” 的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浓烈的烟味。十叶还没反应过来，一辆造型怪异的二轮车突然停在她身边，车轮转动时带着火星，车身上冒着黑烟，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青锋剑。

骑车的是个年轻小伙，一头醒目的红色短发，眼圈黑黑的，像是被烟熏过，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上下打量了十叶一番，开口问道：“看你像找路的，火车站，走吗？30 元！”

“走……” 十叶刚点头，又猛地反应过来，“30 元” 是什么？她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只觉得对方是在提出某种要求。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只有师父给的几块碎银子和几张符咒，哪里有什么 “30 元”？十叶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胆怯：“我没有 30 元！”

在她看来，眼前的红发小伙虽不像忘川的水鬼那般凶神恶煞，可这 “30 元” 的要求却格外苛刻 —— 分明是在向她要某种她没有的东西。她紧张地盯着小伙，生怕对方像之前的水鬼一样发难。

红发小伙闻言，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出门不带钱的吗？” 他上下打量了十叶一番，见她确实不像装穷的样子，便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那你自己走着去吧，从这儿到火车站，至少有 30 公里路呢！”

话音刚落，他便发动了身下的二轮车，“突突” 的声响骤然变大，黑烟冒得更浓，车子像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街道尽头。可那刺耳的机车轰鸣声，却久久回荡在十叶耳边，挥之不去。

十叶站在原地，望着小伙消失的方向，心里又慌又无奈。30 公里路？她连 “公里” 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走多久。陌生的词汇、未知的路程、没有的 “30 元”，像三座小山压在她心头，让她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 看来在这魔城找路，比她想象中还要难。

十叶望着红发小伙机车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荡荡的荷包，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恼。早知道师父会接了天帝的命令来魔界，当初就该跟着葛正瞳一起走！若那时跟在葛正瞳身边，好歹能借着他的身份在魔界寻个驿馆住下，不必像现在这样，连 “30 元” 都拿不出来，连去火车站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她想起在城主府时，葛正瞳递来玉佩时的恳切，想起他说 “若遇难处可凭此求助”，那时她只想着尽快回清风崖找师父，压根没多想魔界的凶险与不便。如今倒好，师父没找到，自己反倒被困在丰都城街头，既没有魔族的钱，又听不懂这里的新奇词汇，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这种窘迫感，比在忘川河面对水鬼时还要让她难受 —— 水鬼能靠法术击退，可眼下的困境，却让她连发力的地方都没有。

“真是糊涂！” 十叶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跺了跺脚。街上往来的魔族行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到街边的角落，避开众人的目光。恰在此时，她的指尖触到了背包里硬硬的物件 —— 是那面用来探查师父踪迹的石镜！

十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里的懊恼像是被一道光驱散：对啊，石镜不仅能看到师父，说不定还能跟师父沟通！之前在清风崖用石镜时，只看到了师父的身影，没来得及尝试交流，可眼下走投无路，说不定这石镜就是唯一的希望。师父看到她独自闯魔界，或许会骂她鲁莽，或许会担心得责备她，可无论如何，只要能联系上师父，他说不定会来接自己，到时候就不用再为 “钱” 和 “路程” 发愁了。

这个念头让十叶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立刻开始在街边寻找偏僻的地方 —— 石镜沟通需凝神静气，街上人多眼杂，万一被魔族发现异常，恐生事端。她沿着街道快步往前走，目光在两旁的建筑间扫过，试图找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或角落。

走着走着，十叶的注意力却被街上的景象吸引了。只见不少魔族行人手里都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方方屏幕，屏幕亮着柔和的光，他们对着屏幕说话时，屏幕里竟能浮现出另一人的脸，还能传来清晰的回应。一个魔族女子站在商铺前，对着方屏笑着说：“我在丰都城看到好多新奇玩意儿，等会儿给你带个回去！” 屏幕里立刻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啊，你注意安全，我在瀛海等你。”

十叶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停下脚步。这方屏竟能像石镜一样，既看得见人，又能听得见声音，而且比石镜更轻便，魔族人人都能使用！她想起在仙界，只有修为高深的仙师才能用灵力催动法器远程沟通，寻常弟子连见都少见，可在魔界，普通子民竟都有这样的 “法器”。十叶在心里暗暗惊叹：原来魔族人的法力果真不必仙界的差，甚至在这些日常法术的运用上，比仙界还要普及便捷。

惊叹过后，她又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寻找偏僻处。终于，在街道尽头，她看到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堆满了废弃的木箱，没有行人经过，正好适合用石镜沟通。十叶快步走进小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紧张地从背包里取出石镜，小心翼翼地展开锦缎 —— 这一次，她不仅要看到师父，还要让师父听到她的声音，让师父知道，她在魔界，她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