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刚过,唐栀正坐在灯下整理砖厂的考勤表,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放下钢笔起身,刚拉开门,就看见老周老师的妻子赵婶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块没织完的毛线。
“栀丫头,出事了!”赵婶的声音发颤,不等唐栀让她进屋,就急着开口,“刚才公社教育组的人来家里了,问老周是不是在偷偷办补习班,还说要调查!”
唐栀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门栓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把赵婶拉进屋,关上院门,压低声音问:“他们具体问了什么?有没有说要什么时候来查?”
“没说具体时间,就说有人举报,说老周收了学生的钱,搞‘有偿教学’。”赵婶坐在炕沿上,双手不停地搓着毛线,“老周现在躲在里屋不敢出来,他让我来问问你,这可怎么办啊?要是真被调查,他这民办教师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唐栀的指尖冰凉。这补习班是半年前她和老周老师一起办的,一开始就三个学生,都是村里没考上高中、又想继续读书的孩子。后来邻村的人听说了,也把孩子送过来,慢慢就凑了二十多个人。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把上课地点设在老周老师家的柴房,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上课,学生们凑的学费也只够买粉笔和课本,老周老师一分钱都没多要。
“赵婶,您别慌。”唐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补习班的事,除了学生和家长,还有谁知道?”
“我也不清楚啊。”赵婶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前几天有个外村的家长来送孩子,说能不能多补两节课,老周没同意,会不会是那人怀恨在心,去举报了?”
唐栀没说话,心里快速盘算着。公社教育组管得严,早就说过不允许民办教师私下办补习班,要是真被抓到,老周老师不仅会丢工作,说不定还要被罚款。
“我得去看看老周老师。”唐栀抓起外套,又从抽屉里拿出二十块钱塞进赵婶手里,“您先拿着这钱,要是教育组的人再来,就说老周去亲戚家了,先拖着,我去想办法。”
赵婶不肯收钱,唐栀硬把钱塞给她,转身就往老周老师家跑。夜色渐浓,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到老周家时,柴房的灯已经灭了。唐栀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老周老师压低的声音:“谁?”
“是我,唐栀。”
门很快开了,老周老师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把唐栀拉进屋,又赶紧把门闩插上。
“栀丫头,你可来了。”老周老师坐在小板凳上,拿起桌上的旱烟袋,却半天没点着,“教育组的人说,要是我明天不主动去说明情况,他们就带人来搜查,到时候那些孩子的课本、笔记,都是证据。”
“老师,这事不怪您。”唐栀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是我提议办补习班的,要承担责任也该是我来承担。”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老周老师放下烟袋,声音提高了些,“你现在在砖厂负责招工,要是这事连累了你,你的工作也保不住。再说,那些孩子多不容易,有的家里连课本都买不起,要是补习班没了,他们就真没机会读书了。”
唐栀想起那些孩子。有个叫李小梅的姑娘,每天要走两里地来上课,手里总拿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笔记本;还有个叫王强的男孩,家里穷,每天都带着两个窝头,上课前先啃完,怕饿肚子影响听课。
这些孩子,都是靠这个补习班,才有了继续读书的希望。
“老师,我们不能让补习班就这么没了。”唐栀咬了咬牙,“明天我去公社找教育组的人,就说补习班是我一个人办的,跟您没关系。我不是教师,他们顶多批评我几句,不会把我怎么样。”
“不行!”老周老师立刻反对,“教育组的人要是知道你一个刚工作的姑娘办补习班,说不定会说你‘不安分’,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好。再说,那些孩子的课都是我教的,我怎么能让你替我担责任?”
两人正争着,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老周老师吓了一跳,唐栀示意他别出声,自己走到门边,小声问:“谁?”
“是我,李小梅。”门外传来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唐栀姐,我听说教育组的人要来查补习班,我、我把我的课本和笔记都带来了,要是他们来查,就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在家看的,跟补习班没关系。”
唐栀心里一暖,打开门,看见李小梅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摞课本,还有几个孩子也跟在后面,手里都拿着自己的学习用品。
“唐栀姐,老周老师,我们也把东西带来了。”王强站在后面,大声说,“要是教育组的人问,我们就说没上过补习班,都是自己在家学习,是老周老师好心,偶尔帮我们解答几道题。”
老周老师看着这些孩子,眼眶红了。他走上前,摸了摸王强的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这么傻?要是被教育组的人问,你们就说不知道,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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