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年5月,蓟县
沮授奉袁绍之命,带着主公那封措辞尽可能委婉、解释取青州乃为“平定祸乱”、“绝无北顾之意”的亲笔书信,踏入了幽州的心脏——蓟县。
然而,从他跨入城门的那一刻起,这位以智谋深远、沉稳着称的河北名士,就陷入了一种持续的、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
首先是那城墙与道路。 蓟县的城墙并非他熟悉的夯土或青砖,而是一种呈现出灰黑色、质地异常紧密坚实的材料,墙面平整光滑,几乎看不到缝隙(青砖)。脚下的道路更是宽阔平坦,同样是那种灰黑色材质,车马行驶其上,只有沉稳的辚辚之声,不见半点尘土飞扬。这与邺城乃至河北任何一座大城雨天泥泞、晴天扬尘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
其次是那农田与水利。 马车行进间,他透过车窗看到城郊的农田阡陌纵横,沟渠体系完善,清澈的水流潺潺流淌,滋润着长势喜人的禾苗。更令他惊异的是,田埂间竟能看到一些结构精巧的木质或铁质器械,似是用于提水或耕作,效率远非人力畜力可比。
再次是那市集与百姓。 进入内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商品琳琅满目,除了寻常的布匹、粮食,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精巧物件,以及大量雪白细腻的纸张(幽州雪纸)。往来百姓衣着或许不算奢华,但大多整洁,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彼此交谈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从容,甚至能看到些许笑意。这是一种在冀州,在如今任何一个诸侯治下都难以见到的、属于太平年景才有的气象。
没有面黄肌瘦的流民,没有横冲直撞的兵痞,没有森严压抑的戒备。整个蓟县,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运转的机器,充满了活力与秩序,更透着一种……安居乐业的富足与安宁。
这一瞬间,沮授恍惚了。
他脑海中闪过冀州虽然富庶却难免凋敝的乡村,闪过邺城繁华之下暗藏的奢靡与紧张,闪过袁绍麾下谋士们无休止的内斗与倾轧。眼前的景象,与他所熟悉的一切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冲击着他的认知。
“使者?沮使者?” 旁边负责接待他的幽州小官见他望着街景出神,不由得轻声呼唤。
沮授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内心深处,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勉强对那小官笑了笑:“无妨,只是久闻蓟县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官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却也只是谦逊地引路:“使者过奖了,请随我来,刺史府就在前面。”
沮授默默点头,跟随其后,但目光仍不由自主地流连于这陌生而充满生机的街景。他心中原本对于此行“稳住民”任务的几分把握,此刻竟有些动摇。他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兵强马壮的军阀,更是一个……或许在缔造一种全新秩序的对手。
好的,这是刘锦亲自迎接沮授并设宴的场景,展现了刘锦的礼贤下士和对人才的渴望:
当那小官入内通报,言及冀州来使乃是沮授时,刘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热情。他竟直接站起身,对左右吩咐一句“速请”,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府门方向迎去。
沮授正在偏厅静候,心中还在回味入城所见带来的震撼,却听得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刚抬起头,便见一位身着常服、英气逼人的年轻贵胄已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诚挚而略带歉意的笑容。
“哎呀!不知是公与先生大驾光临,刘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刘锦几步上前,竟对着沮授微微拱手,语气热络,仿佛迎接的不是敌国使者,而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沮授确实被刘锦这亲自出迎的举动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以刘锦如今雄踞幽并,又是先皇亲封冠军侯,出身正统宗室的皇亲贵胄身份,能见他已是给足面子,何须亲自迎出?他连忙深深一揖,语气恭谨中带着一丝动容:“侯爷万万不可如此!授乃外臣,奉我主之命前来,岂敢劳烦侯爷亲迎?侯爷折煞在下了!”
“先生说的哪里话!”刘锦上前虚扶一下,笑容不减,“公与先生之名,智略深远,忠义无双,锦心向往之久矣!只恨身处两地,未能早日请教。今日先生能来,我这蓟城可谓蓬荜生辉,岂敢怠慢?” 他这话半是客套,半是发自内心,对于沮授这等王佐之才,他确实存有极大的招揽之心,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不等沮授再谦逊,刘锦便转头对随从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即刻在望海楼备好最高规格的宴席,我要为沮先生接风洗尘!”
望海楼乃是蓟县最负盛名的酒楼,以其佳肴和新奇菜式闻名北地,刘锦在此设宴,足见其对沮授的重视。
安排完宴席,刘锦这才引着沮授往内厅走去,仿佛不经意般问道:“先生此次前来,舟车劳顿,不知本初兄派先生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虽然早已从荀彧处得知情报,猜到八成与边境陈兵有关,但仍装作不知,将话题引向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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