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6章 神秘伤者，坠落门前

接连两日的惊吓与奔波，让余小年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发起低烧，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余小天心疼不已，将卖紫云英剩下的最后一个铜板，去镇上换了一小包最便宜的退热散，又厚着脸皮求相熟的婆婆匀了一小碗米粥，仔细喂妹妹服下，守了她大半天，见她热度退去，沉沉睡熟，才稍稍安心。

他不敢再远离家门，只在附近砍了些柴火，又去河边试图摸点鱼虾，但收获寥寥。眼看家中最后一点能入口的东西都快消耗殆尽，余小天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都要滴下水来。凛冽的秋风卷起枯枝败叶，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哀鸣，更添几分凄冷。

余小天刚将晒得半干的柴火抱进屋里，免得被雨淋湿。他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小年的病刚好转，可别再冻着了。家里的窗户纸破了好几个大洞，根本挡不住风雨。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些干草勉强堵一堵，忽然——

“轰隆！”

一声绝非雷鸣的、沉闷的巨响从院外不远处传来，仿佛有什么极重的东西从高空坠落，砸在了地上，连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气流席卷而过，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既非草木也非寻常风雨的气息，转瞬即逝。

余小天吓了一跳，心脏猛地收缩。怎么回事？山崩？还是……他立刻想到山中的精怪传说，脸色发白。

“哥？”屋里传来余小年带着睡意和惊慌的呼唤，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

“没事！小年你待在屋里别出来！”余小天强自镇定地朝屋里喊了一声，顺手抄起墙边那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到院门后，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张望。

门外的小路空无一人，只有狂风卷起的尘土和落叶。

似乎……没什么异常？

他犹豫了一下，但刚才那声巨响实在太过真切。他轻轻拉开一道门缝，探出头去。

只见院门左侧不远处，那片平日里无人打理的荒草丛，此刻竟被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坑周围的草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焦黑色，仿佛被高温炙烤过，又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瞬间摧垮。

而在那坑的中心，赫然躺着一个人！

余小天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袍子多处破损，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他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一头灰白交杂的长发散乱地披散着，遮住了面容。

道袍？修士？

余小天的心跳得更快了。落霞镇靠近青云宗，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低阶的修士来往，但他们对于凡人来说，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怎么会有一个修士，以如此狼狈的方式，坠落在自家门前？

看这情形，分明是受了极重的伤，甚至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那可是至少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的……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过后，余小天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救？还是不救？

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风险极大。谁知道他是什么人？是正还是邪？追杀他的人会不会随之而来？自己和妹妹只是凡人，卷入修士的恩怨，无异于螳臂当车，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可是……不救？

看着那趴在坑中、毫无声息的身影，余小天想起了昨日那个卖竹编的老人，想起了自己和小年无人相助的艰难。见死不救，他于心何安？而且，万一……万一这位道长是好人呢？万一……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在他心底萌芽：仙缘。

这两个字对于他们这等挣扎求存的凡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用性命去赌一把吗？

雨水，冰冷的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坑中那人破碎的道袍。

不能再犹豫了。

余小天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猛地推开院门，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再没有其他人或异常，然后快步冲到那个土坑旁。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股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以及浓重的血腥味。雨水冲刷着道袍上的血污，汇成淡红色的细流。

余小天费力地将那人翻了过来。入手处一片冰凉，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僵硬感。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孔，面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双目紧闭，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

还活着！

余小天不再迟疑。他扔下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位重伤的修士从坑里拖了出来。修士的身躯远比看起来沉重，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雨水越来越大，天色彻底黑透。余小天咬着牙，半拖半抱，踉踉跄跄地将这沉重的“麻烦”拖进了自家那间四处漏风的茅屋。

“哥！这……这是谁？”余小年吓得从干草铺上坐起，看着哥哥拖进来一个血淋淋的、昏迷不醒的人，小脸瞬间没了血色。

“别问那么多，快来帮忙！”余小天喘着粗气，“把干草铺平整一点！再去烧点热水！”

他将重伤的道人小心地放在铺好的干草上，也顾不得会弄脏他们唯一的“床铺”了。

茅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冲刷掉世间一切痕迹。而屋内，微弱的烛光下，一对贫寒的兄妹，正为他们一时善意救下的、来历不明的重伤者，忙碌着，也为自己未知的未来，埋下了一颗或许福祸难料的种子。

余小天看着道人那毫无生气的脸，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不是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