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纪年 第5章 小天斗恶，初显韧性

兄妹二人相互搀扶着，惊魂未定地回到那间破败的茅屋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余小天仔细检查了妹妹，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手上腿上有些许擦伤，并没有被野狼伤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将那两条小鱼收拾干净，和采来的野菜一起煮了一锅腥涩却难得的鱼汤，又拿出怀里那两个捂得发热的铜板买来的一个粗面馍馍，掰了一大半强硬地塞给妹妹。

看着小年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馍馍，喝着鱼汤，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余小天才感觉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他自己则飞快地喝完了自己那份几乎没有米粒的汤，啃完了那小半块硬得硌牙的馍馍。

夜深人静，小年因为白天的惊吓和疲惫，早已沉沉睡去。余小天却毫无睡意，白天集市上刘老汉的惨状和山坡上野狼幽绿的眼睛在他脑中交替浮现。这个世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想要保护妹妹，仅仅像现在这样挣扎求存，是远远不够的。

他摸了摸胸口那块顽石，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再次自嘲地笑了笑，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压下。力量，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一点一点去挣。

第二天，余小天决定去镇上找点零工。打鱼采药太过不稳定，且危险。他需要相对稳定的收入，哪怕只是几个铜板。

落霞镇能提供给半大少年的零工并不多。他先是去了镇上的货栈，想帮忙扛包，但管事看他身材单薄，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了。他又去了几家饭馆酒楼，想讨个洗碗扫地的活儿，却都被嫌弃年纪小，没力气，或者干脆就是人手已满。

兜兜转转一上午，毫无所获。怀里的两个铜板他舍不得用，那是应急的钱。饥饿和疲惫再次袭来，他蹲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就在这时，他看到镇上有名的混混，外号“癞头三”的带着两个跟班，正晃悠着朝集市方向走去。癞头三平日里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欺压弱小、收取保护费的勾当，是镇上的一害。

余小天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避开。但他随即看到，癞头三的目标似乎是集市口一个卖竹编老人的小摊。那老人蜷缩在墙角，面前摆着几个编得精巧的蝈蝈笼和竹篮，显然是指望这点手艺换些口粮。

癞头三大摇大摆地走到摊前，随手拿起一个编得最精致的蝈蝈笼，掂量了一下，斜着眼对老人说：“老家伙，手艺不错嘛。这个，三爷我瞧上了。”

老人脸上露出畏惧和哀求的神色，颤声道：“三爷……您行行好，这……这是小老儿今天吃饭的钱……”

“吃饭？”癞头三嗤笑一声，“三爷我瞧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还敢要钱？”说着，他对跟班使了个眼色，那跟班就要去抢老人装钱的破碗。

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却无人敢出声。欺负这样一个孤苦老人，实在令人不齿，但癞头三的恶名让人望而生畏。

余小天看着老人那绝望无助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昨日集市上的刘老汉，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妹妹可能面临的未来。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对恶势力的恐惧。

就在那跟班的手即将碰到破碗的瞬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却异常坚定。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癞头三和他的跟班。他们诧异地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余小天。

余小天心脏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但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毫不退缩地迎着癞头三那恶狠狠的目光，重复道：“光天化日，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癞头三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

“哟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西头没爹没娘的小杂种余小天？”癞头三丢下蝈蝈笼，晃着肩膀走过来，一脸戏谑和轻蔑，“怎么？想学人出头当英雄？皮痒了是吧？”

他比余小天高半个头，身材也壮实不少，带来的压迫感极强。

余小天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知道自己冲动了，很可能要挨一顿毒打。但话已出口，他不能退。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用疼痛来驱散恐惧，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却依旧清晰：“把东西还给老人家！他的钱，你们不能抢！”

“妈的！给脸不要脸！”癞头三被激怒了，一个小屁孩也敢当众顶撞他，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骂了一句，猛地伸手推向余小天的胸口，想把他推个跟头。

余小天早有防备，他深知自己力气不如对方，不能硬抗。就在癞头三手推来的瞬间，他猛地向旁边一侧身，同时脚下巧妙地一绊！

这是他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为了自保而琢磨出来的笨拙技巧，依靠的全是机灵和预判。

癞头三根本没料到这个瘦小的少年敢躲还敢还手，用力过猛之下，被这么一绊，顿时重心不稳，“哎呦”一声，竟狼狈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个狗吃屎！

“噗嗤！”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便是一片压抑的低笑。

癞头三稳住身形，听到周围的嘲笑声，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恼交加，彻底暴怒：“小杂种！你找死！”

他怒吼着，挥舞着拳头就要扑上来狠揍余小天。

余小天心知真要动起手来，自己绝对吃亏，他一边敏捷地后退，一边大声喊道：“赵管事家的赵乾少爷好像往这边来了！他最讨厌有人在他家地盘上闹事！”

他完全是急中生智瞎喊的。赵乾是赵管事的儿子，在镇上也是个小霸王，确实不喜欢别人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撒野，抢他风头。

癞头三一听“赵乾”的名字，扑过来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他狐疑地左右张望，似乎真怕那个小煞星突然冒出来。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余小天猛地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被癞头三丢掉的精致蝈蝈笼，迅速塞回老人手里，然后拉起还在发愣的老人，低声道：“快走！”

老人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家伙什，踉踉跄跄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瞬间没了踪影。

癞头三回过头，发现老人跑了，余小天还站在原地，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妈的！敢耍我！哪有什么赵乾！”

余小天见老人脱身，心中一定，面对再次扑来的癞头三，他不再硬抗，转身就跑！他身材瘦小，动作灵活，像泥鳅一样在人群和摊位的缝隙中钻来钻去。

癞头三和他的跟班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赶、咒骂，却总是差一点抓不到，反而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引来一片抱怨和怒视。

最终，余小天凭借对小镇地形的熟悉，三拐两拐，成功地将癞头三几人甩掉了。

他躲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和微弱的信心，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保护了那个老人，虽然方式狼狈，虽然依靠了急智和逃跑，但他做到了。他面对了恶势力，并且没有屈服。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慢慢平复着呼吸。也许，在这个艰难的世道里，想要活下去，保护好妹妹，除了拼命，还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智慧。

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小巷。阳光照在他依旧稚嫩却写满坚韧的脸上，前方的路依然艰难，但他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坚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