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四百一十六章

这时，煎药的僮仆送来汤药。

江逸风亲自试了试温度，伺候卢照邻服下。

或许是药力作用，或许是心情激动，卢照邻的脸色似乎真的好转了一些。

两人又闲聊片刻。江逸风见他精神稍佳，便将今日与王勖等人商议的购买鸡鸭以防蝗灾、以及后续制作羽绒衣的打算，细细说与卢照邻听。

卢照邻听得极为认真，当听到以生物之法防治蝗灾时，他眼中放出光来，击节赞叹：“妙啊！此策，寓防治于民生，化灾患为利益，因势利导，暗合天道自然之法。

远比一味祈求上天或强行扑杀高明得多！此乃真正仁者之心，智者之策！若成，当活民无数，功德无量！”

他越说越激动，竟忘了病体，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脸上也涌起一抹病态的红晕：“此事大有可为！卢某虽病弱，亦愿竭尽绵薄，为逸风兄摇旗呐喊，于士林之中宣扬此利国利民之善举。”

江逸风忙扶住他：“卢兄之心意，愚弟心领了。兄台当前首要之事，便是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待他日需兄台援手之时，逸风定不相忘。”

看着卢照邻因激动和赞同而焕发出神采的脸庞，江逸风心中也颇为感慨。

这位历史上命运多舛的才子，若能因自己的到来而稍改善境，或许也能少些悲苦，多留下些璀璨诗篇吧。

又坐了一会儿，见卢照邻面露倦色，江逸风便起身告辞，嘱咐他好生休息，约定日后常来看望。

离开卢府时，华灯已上。

江逸风回首望了望那笼罩在暮色与药香中的院落，心中对即将展开的防蝗大计，更添了几分信心。

江逸风并王勖、杜审言、魏元忠、苏味道诸人，动用那眼镜坊所获之巨利，各自带领家中仆随，于东都洛阳并畿辅诸县，大肆采买鸡雏鸭苗。

这动静非同小可，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啾啾幼禽被络绎运往各处集散之地，银钱花费如流水注壑，想不引人侧目亦是难能。

一时间，洛阳城内并左近乡野，对此事的议论甚嚣尘上，种种揣测流言，犹如春末夏初的杨絮，纷纷攘攘，飘入每一条里巷，每一处茶棚。

“听真了么？那位斗鸡侯爷、驸马都尉，还有那几位台省清贵郎官，近来都疯了似的搜罗小鸡小鸭。”南市茶肆中，一个敞着怀的闲汉呷着粗茶，唾沫星子横飞。

旁座一人立刻接话：“怎不听说，俺连襟就在南市禽畜行里帮佣，他说这些时日，但凡是出壳不久的鸡崽鸭苗，几乎教几位贵人家包揽尽了，市价都抬高了数文。”

“啧啧，这是要作甚？莫非侯爷又要开始选斗鸡了不成？”

“嘿，尔等竟不知？”一个瞧着消息灵通的瘦子压低嗓门，故作神秘状，“某可听永丰坊侯府里当差的表亲说了，

咱这位忠勇侯爷，有一道极刁钻的私膳，唤作‘百舌朝凰’，实则便是那烩炒鸡舌，

一盘肴馔，便需耗上百只鸡的舌根，侯爷一顿便要用上一盘，这不，得多预备着活鸡嘛。”

众人闻此，皆倒吸凉气，面露骇异兼有几分莫名羡艳。百鸡仅为一盘舌？

这是何等的豪奢，何等的…食不厌精。

另一处，井台边，几个浣衣妇人也在交头接耳：

“张家的，可知晓忠勇侯爷他们买那许多鸡鸭作甚？”

“李家的，这你便不晓得了，”那张姓妇人甩甩手上的水珠，煞有介事道，“我听说是宫里那位武皇后…哦，是天后的懿旨，道是要效法古时‘雄鸡司晨破邪祟’的法子，借这万千鸡鸭的蓬勃阳气，来镇遏咱东都地界的旱魃凶煞呢。”

“啊？竟有这等玄事？”

“可不是么，不然那些贵人官人们，花这许多冤孽钱作甚？定是奉了天后的密旨。”

更有甚者，将此与先前武则天白马寺祈雨未果之事勾连，窃窃私语：

“看来天后祈雨不成，这是换了路数了…只是这路数，听着怎地那般玄乎？”

“嘘！噤声，莫妄议天后，这可是杀头重罪。不过…这鸡鸭若能求得雨来，那四海龙王岂不要改行司晨了？”有人憋着笑低语，引来一阵压抑的嗤嗤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