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四百一十七章

这些光怪陆离的言语，自然亦有耳报神传入王勖、杜审言等人耳中。

王勖尚能持重，一笑置之；杜审言却是个暴脾气，几番在酒宴上欲要发作驳斥，皆被江逸风以目止之。

“市井俚语，徒增笑耳。吾辈行事，但求上不愧天，下不愧民，功成自然口碑载道，何须与流言争短长？”江逸风如是言道，神色平静如水。

他深知于此消息闭塞之年，流言如野火，难禁难绝，唯有拿出铁一般的事实，方能使万众钳口。

虽有外界纷扰，诸般事宜仍按部就班推行。

王勖借驸马之尊并人脉，总摄采买事宜，与各大禽畜行乃至乡间散户直接交易，银钱爽利，收购倒还顺遂。

杜审言则发挥其文笔精细、锱铢必较的性子，负责核验账目，制定详尽的采买分发章程，虽常因计较毫厘而令底下办差者叫苦不迭，却也有效防杜了中饱私囊之弊。

而那更为艰辛之任，则落在了魏元忠与苏味道肩头——二人需率领人手，将这些孱弱幼禽安然运抵关中各处，并督促地方县衙分发到户，签订契书。

临行之际，江逸风特特嘱咐：“魏兄，苏兄，此行劳顿。

雏禽娇弱，长途转运，最易夭折，务必留心通风、保暖、饮水诸事。

抵各县后，需亲督县丞、里正，将鸡鸭苗公允分至每一农户，当场立契，言明秋后按约定之价回收成禽及所有羽绒。

契书条文务必明晰，一式两纸，农户与我方各执一凭。”

魏元忠面色凝重点头：“侯爷放心，魏某明白。此事关乎万千黎庶今岁生计，亦系吾等心血，定当慎之又慎，绝不敢稍有疏失。”

苏味道依旧一副圆融气象，笑道：“侯爷宽心，苏某虽才疏，这与人周旋、督促地方胥吏的勾当，倒也略知一二。

必与魏府同心戮力，将此差事办得稳妥。”

于是，一支支特殊的辎重队伍自长安启程，浩浩荡荡却又小心翼翼西行，驶向关中腹地。

车队之中，非是寻常货物，乃是无数装载啾啾鸣叫鸡雏鸭苗的竹笼木箱，沿途需定时饮水喂食，精心看顾。

及至抵达关中诸县，场面更是奇诡。

各县县丞、主簿等佐贰官接到来自东都的指令，虽满腹疑窦，却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召集各乡里正，通知农户前来领取鸡鸭苗。

农户们初闻天下竟有这等免费派送鸡鸭苗的美事，多是将信将疑。

待亲眼见到那些毛茸茸、黄澄澄的小生灵，并被告知秋后还有“贵人”会以“高价”回收长大的鸡鸭，甚至连平日弃如敝履的羽毛都须妥善收集、一并回收时，众人皆愕然不知所措，继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官…官人，这…这真是白给俺们的？不要铜钿？”一老农颤巍巍问道，手捧几只嫩黄小鸭，如捧烫手山芋。

负责分发的小吏自己心头也打着鼓，只得按上峰交代言道：“自然是真的，画押按印，这契书一立，这些鸡鸭苗便归你家饲养，秋后自有东都来的官人回收，记牢，羽毛亦需攒好，一根不得短少。”

“真有这等好事？”农人们面面相觑，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天降横财的欣喜，以及更深沉的困惑。

“这些京城来的老爷们…莫非是菩萨转世，钱多得扎手？”

“俺看呐，怕是都害了‘痴症’了吧？白送东西还倒贴钱收？”

“管他哩！反正白纸黑字红手印，不怕他赖账，快快，多领些回去好生喂养，今年年节能否多见油荤，全指望这些小东西了。”

虽疑虑丛生，然实利当前，农户们终究是欢天喜地地签契画押（或按上手印），领了鸡鸭苗归家，悉心照料起来。

关中大地阡陌之间，顿时添了许多啄虫逐蝗、摇摇摆摆的鲜活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