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过江湖 第434章 应付变化

计书宝送走了那位笑容可掬的胖管事，站在原地，感觉脚下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

宗门非但没有追究，反而要投资？这转折太过梦幻，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祸兮福所倚……老祖宗诚不我欺！”他喃喃自语，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但兴奋过后，是更深的忧虑。胖管事要的是“安静别致”的霓霞雀，他们手里那几只勉强能看的存货倒是能顶一阵，可沉鸦林里那些真正的“宝贝”要是暴露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决定立刻去找于竹商量。

与此同时，沉鸦林内，于竹正经历着另一重冲击。

墨老头对于竹和计书宝那套“阴阳相克、物极必反”的理论嗤之以鼻。

“胡扯！”他沙哑的嗓音在死寂的林子里格外响亮，“什么阴阳，什么灵气中和？肤浅！你们这是捧着金碗要饭，身在宝山不识宝！”

他指着正对着一滩烂泥发呆的“荧光绿”：“你看此禽，绿芒虽躁，然其光闪烁，暗合生死枯荣之循环韵律！此非失控，乃是生命律动过于澎湃之表象！”他又指向那只因为环境阴冷而显得有些蔫儿、羽毛颜色愈发像熟透烂桃子的“辣眼粉”：“还有这个！艳极而衰，色衰而爱弛，爱弛则……咳咳，总之，这色彩变化，分明隐喻着盛极而衰的天道至理！”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狂热地聚焦在“企鹅哥”身上，语气充满了敬畏：“至于这一位……更是了不得！你们看它步履蹒跚，看似笨拙，实则步步踏实，暗合‘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之理！它临水顾影，非是自恋，而是在观照自身，体悟‘真我’！这声‘咕噜噗’，悠长沉缓，分明是道音初啼，在叩问本源！”

于竹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灵兽蛋。他原本以为自己为了忽悠计书宝已经够能扯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墨老头才是真正的“概念偷换、强行解读”界的宗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墨、墨老前辈，”于竹试图解释，“其实它们就是……就是吃错了东西，灵气紊乱，产生了点……小小的变异。”

“愚钝！”墨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表象！这些都是表象！大道至简，亦至繁！真正的道韵，往往就藏在这些看似荒谬、不合常理的表象之下！你们误打误撞，以凡俗之物（指劣质宁神花）激发其潜能，使其褪去浮华，直显本真，这正是暗合了‘返璞归真’的无上妙理啊！”

他越说越激动，从怀里掏出那黑乎乎、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药丸，塞给于竹：“拿着！老夫这‘沉鸦悟道丸’，虽非仙丹，但长期服用，能助它们稳固这来之不易的‘道韵之体’，说不定还能激发更深层的潜能！”

于竹看着手里那几颗疑似用阴凝草和地衣混着泥巴搓出来的丸子，嘴角抽搐。给雀儿们吃这个？会不会直接“道韵”升天？

但墨老头那笃定无比、仿佛掌握了宇宙真理的眼神，让他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这老头能在这种鬼地方待五十年，说不定真有点邪门本事？而且，“企鹅哥”在墨老头靠近后，确实比平时更安静，甚至连那呆滞的眼神都似乎……深邃了那么一丝丝？（也许是错觉）

就在于竹纠结着要不要冒险一试时，计书宝气喘吁吁地钻进了林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狂喜和惊恐的复杂表情。

“于竹！于竹！大事不好了……啊不对，是大事太好了……也不对！”计书宝语无伦次。

“慢点说，怎么了？宗门来抓我们了？”于竹心里一紧。

计书宝连连摆手，把胖管事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总之，宗门觉得咱们的‘霓霞雀’有特色，要投资源让我们扩大培育！”计书宝最后总结道，声音都在发颤。

于竹也愣住了，这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旁的墨老头听完，眯缝着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沙哑地笑了起来：“有意思！宗门那帮庸人，居然也能看出点门道？虽然方向偏得厉害，只看到了‘安静’和‘别致’这些皮毛。”

他看向于竹和计书宝，语气带着一种诱惑：“两个小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宗门资源，正好可以用来更好地‘滋养’这些道韵灵禽。有老夫指点，何不假戏真做，将这‘误会’，变成一场真正的‘悟道’实践？”

于竹和计书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与骇然。

心动的是，宗门资源可以解决他们最大的资金困境，那些便宜的、劣质的宁神花可以换成更好的，甚至能弄到其他辅助灵材，墨老头那些听起来玄乎的“理论”或许可以借着资源进行验证？万一……万一真能捣鼓出点什么名堂呢？

骇然的是，这谎言如同雪球，越滚越大。现在不仅要瞒着宗门，还要在一位疑似世外高人的“指导”下，用宗门的资源，去培育一群被解读为“蕴含道韵”的变异噪音制造机……这其中的风险，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走一步看一步吧！”于竹一咬牙，做出了决定，“先把宗门的资源拿到手再说！至少，咱们不用再为买宁神花的灵石发愁了！”

计书宝也用力点头：“对！先把好处吃了！至于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

墨老头满意地捋了捋打结的胡子：“孺子可教也！放心，有老夫在，定能让这些灵禽……不，是这些‘道韵之种’，展现出真正的价值！”

于是，一场在宗门支持（误会下）和神秘老者“指导”下的、更加荒诞而危险的“灵禽培育”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

于竹和计书宝拿着胖管事批下的条子，领到了一笔不算多但足以让他们热泪盈眶的灵石和基础物资。他们第一时间采购了足量的、品质上乘的宁神花和静心藤，甚至还弄到了一些温和的灵兽滋养药剂。

他们将这些资源大部分用在了沉鸦林的“核心军团”上。在充足且优质的宁神花作用下，雀儿们的状态果然稳定了不少。虽然外观依旧奇葩，但至少没有再出现颜色突变或者形体进一步崩坏的趋势。

而墨老头提供的“沉鸦悟道丸”，在于竹的谨慎尝试下，先喂给了那只最皮实的“荧光绿”。结果出乎意料，那雀儿吃了之后，身上的绿光虽然依旧刺眼，但闪烁的频率似乎稳定了一些，飞行轨迹也从醉汉式变得……像是个稍微清醒点的醉汉。至少撞树的次数减少了。

这一结果让于竹和计书宝信心大增，开始定期给所有核心雀儿投喂这种黑药丸。墨老头也更加投入，每天围着这些雀儿打转，时而沉思，时而狂喜，记录着它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叫声，并赋予其各种高大上的“道韵”解读。

“企鹅哥”依旧是墨老头关注的焦点。在优质资源和黑药丸的双重作用下，它似乎更加“沉稳”了。它依旧喜欢待在水潭边，但不再仅仅是顾影自怜，偶尔会用喙沾点水，在地上划拉出一些毫无意义的扭曲线条。墨老头却如获至宝，称其为“道纹初显”，严禁于竹他们擦掉。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于竹和计书宝的小心经营下，明面上的“霓霞雀”培育在灵兽谷稳步推进（用那几只残次品和不断采购的普通爆鸣雀勉强维持），暗地里的“道韵灵禽”研究在沉鸦林“蒸蒸日上”。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这天，胖管事带着满意的笑容，前来视察“霓霞雀”的培育进展。计书宝战战兢兢地展示着那几只颜色还算正常、只是稍微安静过头的雀儿。

胖管事看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别致又安静。执事大人很满意，打算先要一对，送去给御兽宗的李长老品鉴，那位长老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计书宝刚松了半口气。

突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跑来：“管事！不好了！咱们库房里准备给内门师姐贺寿的那批‘七彩灵犀鸟’，不知怎么的，变得……变得有点怪！”

“怪？怎么怪？”胖管事皱眉。

“它们……它们不唱歌了，反而时不时发出一种……类似打嗝的闷响！而且羽毛的颜色也好像……没那么鲜艳了！”

计书宝瞬间脸色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于竹当时正好不在灵兽谷，他在沉鸦林，和墨老头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知何时，“辣眼粉”和“荧光绿”溜达到了靠近灵兽谷方向的林子边缘，正对着隔离阵法另一边的灵犀鸟舍，有节奏地、一声接一声地打着悠长的“嗝噗~~~~”。

而阵法另一边，那些原本高雅美丽的七彩灵犀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感染，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偶尔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清越的鸣叫，而是一声声短促、沉闷的……

“咕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