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战略推演已在婕斯面容刻下倦色,此刻她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刀,字句掷地有声,似淬了铁般沉重:“打赢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她抬眼扫过众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犹疑,仿佛一周后的战局早已在掌心攥定。“不管对方布下多少诡谲阵势,我们都绝不会输。”
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她独自推演多日的霍尔凡尼尔对策——以“物量压制”为核心的战术,正一步步化为现实。军国锻造工坊中,两百余把“圣剑”仿制品已如银蛇成型,一周后的短兵战上,还将有一百把新刃加入阵列。三百名配备仿制品的士兵,届时将如钢铁洪流席卷战场。那片挨着首都第一外墙的军国近郊平原,尘土飞扬的厮杀想来会像在皇城根下剖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曾向西丝卡确认三百兵力是否可行,对方回以干脆的手势:“完全没问题。”
“她表示帝政盟国也会派来相当战力,”婕斯顿了顿,指尖在地图边缘轻轻敲击,“但论数量,他们绝超不过三百。而且双方约定,不带火器,不用飞行道具,就凭实打实的兵刃,在平原上见个真章!”
房间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没人敢全然笃定这番话的分量。两国终究还是依着这些条件,紧锣密鼓地筹备短兵战,仿佛一场巨大的赌局已摆上牌桌。
“先前那突然的造访与提议,确实让朕乱了阵脚,”婕斯忽然沉下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却又迅速被决绝取代,“但站稳之后才明白,没什么复杂的——把那些想独占霍尔凡尼尔战争利益的狂徒扫干净就行。绝对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她的沉默里,藏着这样的宣言:你们就擦亮眼睛看着吧。
——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尼禄心头像压着块湿冷的石头,沉甸甸的。帝政盟国的成立、短兵战的提议……若只为独占利益,何必费这么大功夫?这背后会不会藏着更阴狠的盘算?那层看不见的迷雾,让她指尖发冷,坐立难安。
“我……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想找哈斯曼或莱尔商量,理智却立刻敲醒她——这根本行不通。一周的期限太短,与远方的独立自由都市传递消息,等回信送到时,短兵战怕是早已尘埃落定。虽说按规矩送了消息出去,却更像一种徒劳的安慰。哈维选择静观其变,可自己身为部下,真的该跟着袖手旁观吗?
开玩笑。
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难道中立者、局外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尼禄深吸一口气,转身找到朱莉:“请你带我去圣剑师的工坊。”
朱莉太了解尼禄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没多问一句,径直领着她往工坊走去。
马车在喧闹的街道上疾驰,而后在一处巷口停下,两人改作步行。穿过几条盘根错节的窄巷,眼前忽然开阔——一片工厂密集的区域里,那间工坊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矮胖的建筑透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与尼禄熟悉的“罗妮”锻造工坊截然不同。
刚推开工坊的木门,一股滚烫的热浪便猛地扑来,带着硫磺与赤铁的气息,烫得尼禄下意识后退半步。她抬起手臂挡住脸,从臂弯的缝隙里眯眼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里头的工匠多到超乎想象,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为赶制短兵战的武器忙得脚不沾地。数十座火炉以整齐的间距排开,每一座都喷吐着橘红色的烈焰,像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老师傅们动作划一,从火炉里拖出烧得通红的铁块,抡起锤子便狠狠砸下——铁与锤的碰撞迸发万千火花,灼热的巨响与金属震颤声交织,形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听得尼禄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工坊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尼禄来时特意在礼服外裹了件厚外套,在外面还觉凉意丝丝,一进工坊,那外套顿时成了累赘。工匠们被室内积攒的热气与高强度的劳作裹挟,个个汗流浃背,仿佛身处盛夏,许多人干脆赤着膊,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滚滚,看得尼禄有些窘迫,不知该把目光落向何处。
她匆匆扫过那些待锻的铁块,刀刃长度参差不齐——既有小巧的短剑,也有几乎与她等高的大剑。朱莉在一旁轻声解释:“短的叫‘轻单剑’,长的是‘大快刀’。”
这些刀刃都还没有后弯的弧度,想来是还没进行烧入工序。朱莉补充道:“烧入要在专门的暗房里做,这里只负责锻打成型。”
“按人数算,该准备的刀早就够了,”朱莉望着忙碌的工匠们,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可亚维先生总觉得不够,说最好每个人能配两把,轻单剑和大快刀各一把。所以他们现在还在赶工。”
一周的时间实在太紧张了。圣剑师工坊里的每个人都像拼了命,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肌肉贲张,连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尼禄被这股热浪与紧绷的气氛逼得又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