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王闻言,若有所思,并未立即反驳。
正当朝中对此议论纷纷,尚未有定论之际,前线突然传来紧急军报:慕容垂率大军围攻鲜卑慕容氏最后的据点——旧都棘城,然而围城旬月,却按兵不动,只是深沟高垒,并无急切攻城之意,军中动向微妙,似有异动。
周廷闻报,立即再次上奏,言辞激烈:“殿下!臣早言慕容垂不可轻信!棘城乃其旧都,城中守将慕容评更是其堂弟,血缘至亲!”
“今其顿兵城下,迟延不攻,其心叵测!请殿下速派得力监军,乃至黑水台精锐前往军中,收缴其兵权,以防不测之变!”
朝堂之上,一时寂静,众臣目光皆聚焦于光武王。光武王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击御座扶手,沉吟良久,最终缓缓开口,语惊四座:“诸卿不必再争。慕容将军之心,孤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既然前线情势不明,孤便亲自前往一行,一则劳军,二则…看个究竟。”
“殿下!万乘之尊,岂可轻入险地!”王猛、赵元等重臣皆大惊失色,纷纷劝阻。
光武王摆手决然道:“孤意已决。若慕容垂真有不臣之心,孤即便身在琅琊,又能安然否?若其忠心依旧,孤亲往慰劳,正可彰显信任,安定军心。不必多言,即刻准备,轻车简从,直抵棘城大营!”
光武王带三千名羽林精锐护卫,北行六日,抵达幽州蓟城,接见慰问主将赵虹,及守城将士,以及黑水台密使,见一切安好,方安然休息。
五日后,光武王风尘仆仆来到抵达棘城外的东赵大营。
慕容垂闻讯,惊愕万分,急忙率众将出营跪迎。见光武王轻装简行,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殿下!何以…何以亲临这兵凶战危之地?若有闪失,臣万死莫恕!”慕容垂跪伏在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光武王含笑下马,亲手扶起慕容垂,目光扫过周围略显紧张的将领,以及其中数名黑水台暗使,方坦然道:“闻将军顿兵坚城之下,久未克捷,孤心系前线将士,特来探望,以示朝廷不忘。不知将军围攻棘城,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慕容垂引光武王至中军大帐内的沙盘前,指着棘城模型,面带难色,斟酌道:“殿下明鉴。这棘城…乃臣…乃鲜卑慕容氏旧都,宗庙所在。”
“城中守将慕容评虽顽固不化,然城中守军大半是臣之旧部,更有许多慕容族的亲属家眷…若强行攻打,以我军之力,破城不难,然则刀剑无眼,必是血流成河,杀伤无数。臣…臣实在不忍见此惨状,更恐寒了河北新附之心。故而…迟迟未下决心强攻。”
光武王凝视慕容垂良久,见他眼神恳切,言语坦诚,不似作伪,忽然朗声道:“原来如此。将军仁心,顾及旧情宗族,孤甚为理解。”
“这样,孤给你五日时间,你可尽一切办法劝降。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取下棘城,此乃上之大善,将军为首功!”
“若五日期满,彼仍不降,则为全大局,再行强攻,届时将军亦不必再有顾虑,如何?”
慕容垂闻言,感激涕零,再次拜倒:“殿下信臣至此,体谅臣之私衷…臣…臣领旨!必竭尽全力,说服棘城来降!”
当夜,慕容令于私帐中言于慕容垂道:“父亲,如今军权在握,赵胤轻率,何不……”
慕容垂色变,急掩其口:“痴儿,岂不闻‘黑水漫漫,无处不在’乎?谨言慎行,勿祸家族!”
当即慕容垂便派慕容令,携带亲笔书信,秘密潜入棘城,面呈慕容评。
信中写道:“评弟:兄顿兵城外,非不能攻,实不忍攻也。城中军民,多我族亲旧部,刀兵一起,玉石俱焚,兄心何忍?”
“今东赵光武王,乃天命所归,仁德布于四海,更亲临营中,许诺若弟开城,必保我慕容全族性命富贵,宗庙祭祀不绝。”
“兄可在此以性命担保,光武王一诺千金,决不食言。若弟执迷不悟,五日后城破,则慕容氏血脉危矣,祖宗基业尽毁,弟岂非成为家族罪人?!何去何从,望弟慎思!”
这封信,情理威逼并施,尤其是光武王亲临前线的消息,给了慕容评极大震撼。权衡三日之后,棘城城门终于缓缓洞开,慕容评率领全城文武官员,素服出降。——河北最后一块硬骨头,至此平定。
---
庆功宴在棘城原慕容氏王府大殿举行,灯火辉煌,庆贺河北彻底平定。
光武王赵胤当着文武百官、诸军将领的面,欣然举杯,声音洪亮地宣告:“此番平定河北,扫清幽冀,慕容将军运筹帷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居功至伟,可谓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孤今日顺应天意人心,特加封慕容垂为燕国公,世袭罔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国公之爵,位极人臣!
连慕容垂自己也大感意外,慌忙离席,伏地辞谢:“殿下!万万不可!臣本降将,蒙殿下不弃,授以兵权,得效微劳,已是恩遇过隆。能保性命、全家族已属万幸,岂敢受此裂土封疆之重爵?恐非臣之福分,亦非国家之制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