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 第54章 相府深谈，棋局落子

夜色如墨，太师蔡京府邸深处的水榭书房内，却灯烛通明，檀香缭绕。两盏参汤置于红木案上，已有些凉意。

蔡京穿着一身玄青色宽袍常服，盘膝坐在软榻上，灯光将他布满皱纹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更显苍老深沉。他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着，目光落在对面同样盘坐、面无表情的蔡攸脸上。

自从金殿风波后，父子二人首次在府中深谈。

“你今日这般手段……凶险至极。”蔡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沙哑，“金殿失仪，殴斗大臣，自请下狱……又强收张浚，挟其子女……还逼反高俅爱将呼延灼……攸儿，你锋芒太露，是在玩火！”他浑浊的老眼里带着复杂难辨的光芒，有斥责，有担忧，更深的是难以言说的忌惮和对眼前这脱胎换骨的长子未来的茫然。

“凶险？”蔡攸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掠过烛光，“父亲大人在朝堂沉浮半生，难道还不知晓？在这汴梁，在这大宋，不把自己置于凶险之地，如何能火中取栗，攫取真正的大权？张浚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他有才，但更关键的是，‘清流’这块牌子，日后有大用！至于呼延灼？高俅手下的一条病虎，我不过是给了他一条生路和一口更锋利的牙！况且，他是皇帝准我挑选的人手！”他搬出了圣旨。

蔡京沉默，他知道儿子所言非虚，但儿子行事的决绝、狠辣和那股睥睨一切的狂傲，依旧让他感到阵阵心悸。这种行事风格，与他所深谙的权谋阴柔圆滑之道，相去太远！

“北地之行，九死一生。”蔡京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苍凉的无奈，“梁师成、杨戬表面上为你开脱，心中早已不满你此时离京。童贯坐拥西军，与你毫无交情。辽国朝堂更是龙潭虎穴。你想如何立足？”

蔡攸盯着父亲的眼睛，缓缓伸出一只手：“地图。还有……棋子。”

蔡京瞳孔微微一缩。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起身，走到靠墙的一座多宝格前，拨动几处隐秘的机括。一格木架无声滑开，露出里面一个狭长的暗槽。蔡京从中取出一卷颜色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的羊皮卷轴，慎重地铺开在案几上。

这是一幅极其详尽复杂的辽国山川地势、城塞关隘、以及……五京权贵府邸标注图！图上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用只有他们父子才懂的秘语写着极简短的备注——如某某王府后厨管事与其外甥女有私情，账册由心腹保管；某部族首领偏宠幼子致兄弟阋墙；某南院枢密副使酷爱宋瓷，尤爱秘色釉，家中藏有残次品多件……这些看似琐碎，却直指人性弱点与把柄的隐秘！

“此图耗费二十年心血经营，”蔡京声音带着一丝自傲和痛楚，“乃我旧部（曾在辽宋边境为官时发展的暗线）用命换来。图中标注的联系方式和人名早已更迭，时过境迁，能用的十不存三。需格外小心甄别。”

蔡攸目光如炬，飞快地扫过地图每一处细节，尤其是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和边境重镇的标注。他伸指点在辽国上京临潢府一处标记着“旧邸库吏尤三”的位置旁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此人是关键？能接触到辽帝行宫或机要库房？”

“此人？”蔡京眉头紧锁，陷入回忆，随即惊疑不定地看着蔡攸，“你是如何…？不错！此人原是契丹小贵族库管，后因失职被贬至我大定府旧邸看守残库，为人贪杯好赌，嗜好宋境铁钱。当年曾为我传递过辽帝亲征室韦部落时的后勤损耗报损册（间接反映兵力）。此人…可能还在那位置上！你若能找到他，不惜重金！此人接触不到最核心机密，但往往能知晓一些意想不到的官仓虚实和上层权贵的起居流言，有时比高位者更有价值！”他眼中第一次真正露出对儿子敏锐洞察力的讶异。

蔡攸颔首，目光又移向图中西京道（山西北部）一处标着“李记杂货”的商号印记。“这个李记？”

“李记已无。但其前掌柜李汉的老伙计张老实，应还在西京郊外经营着一处小骡马店。”蔡京语速加快，“此人原是我宋境边州小吏，因过失畏罪逃辽，对宋地情况极其熟悉，尤能打探到流窜于太行、恒山一带的悍匪消息。这些人，对辽国怀恨者不在少数！”

蔡攸的手指在地图上继续移动，每一处停顿都精准地指向一个可能尚存的、价值各异的暗桩，而蔡京的补充则如同剥开锈蚀的盒子，露出里面或黯淡或依旧锐利的针尖。父子二人的谈话变得快速且专业，将一幅沉寂多年的辽国暗网碎片艰难拼凑起来。

“父亲，”蔡攸收好地图，目光灼灼地看着蔡京，“京都之内，我已有布置。皇商、圣园这些金山银海，还指着父亲你盯着梁杨高俅那帮饿狼分润。只要银子到位，他们就是最好的挡箭牌。陛下那里，我会留几样新奇玩意儿通过红玉送入宫中，可保圣心不移。朝堂之上……”

“朝堂自有为父周旋！”蔡京眼中精光闪烁，接过了话头，语气恢复了权相的沉稳与自信，“清流那帮蠢货，金殿丢脸，张浚被废，正是惶惶不安之时。太子的反常举动已引起陛下深疑，只要老夫稍加引导，借‘天书祥瑞’之机，便能稳住局面，甚至……让陛下多几分对太子、信王的警惕！”他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再次成为了那个运筹帷幄的老牌权相，“你要做的，就是在北地，给我打出一个足够响亮、能堵住悠悠众口、更能让老夫在陛下面前为你请‘滔天大功’的开门红来！”这才是他最终答应深度合作的真正目的——蔡攸的“功业”，亦是蔡京未来进一步操控朝局的最大筹码！

棋子交割完毕，地图在手，父子二人达成了基于利益高度一致的核心同盟。书房内的空气，变得凝重又充满一种冷酷默契的味道。窗外月明星稀，汴梁城一片沉寂，而辽国大地上，几缕微不可察的“影卫”暗流，已在夜幕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