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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小温 第138章 小时候的故事8

作者:我超爱秋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06 04:23:48

路,愈走愈荒。

青石板的规整早已被甩在身后,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陷无声,却有一种黏腻的吸附感,仿佛这山林的舌头,要将闯入者一点点舔舐、吞没。雾气不再是流动的,而是凝固的、胶着的,像一张巨大的、湿冷的蛛网,将三人笼罩其中。树木的形态也变得怪异起来,多是被雷火劈过又顽强活下来的古松,枝干虬结扭曲,张牙舞爪地探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那股野兽的腥臊气愈发浓重,混杂着某种甜腻的、像是过度成熟以致腐烂的野果气味,令人作呕。

熊娘嘎婆走在前面,她的步态看似蹒跚,实则极稳,那根竹杖点在松软的地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她不再刻意模仿老人的佝偻,背脊似乎挺直了些,身形在浓雾中显得异常魁梧,投下模糊而庞大的阴影。阿雅背着阿朵,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她能感觉到妹妹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自己后颈的衣衫,那细微的抽噎声,被压抑在喉咙里,像受伤的小兽。

“外婆,”阿雅鼓起勇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还有……还有多远才到家?”

熊娘嘎婆头也不回,沙哑的嗓音穿透雾气:“快了,快了,转过前面那个山坳就是。乖囡莫急,外婆家暖和,有热乎乎的吃食等着哩。”她说到“吃食”两个字时,似乎无意识地咂了咂嘴,那声音黏糊糊的,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贪婪。

阿朵在阿雅背上轻轻抖了一下。阿雅用力托了托妹妹,手心全是冷汗。她不再问话,只是更加警觉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的植被与山下迥异,多见些带刺的灌木和颜色艳丽得诡异的菌类。一丛血红色的蘑菇生长在一截枯木上,伞盖饱满,仿佛下一刻就能滴下血珠。一只肥硕的、毛色黑得发亮的蜘蛛,慢悠悠地从一根丝线上垂落,几乎荡到阿雅眼前,那八只复眼冰冷无机质地看着她。阿雅猛地偏头躲开,心脏狂跳。

她想起石三叔在山里打猎时教她的东西。石三叔是寨子里最好的猎人,也是见过最多山野诡奇的人。他常说,这茫茫大山,养育了苗家人,也藏着数不清的精怪。有的性情温和,不扰人烟;有的却凶残狡诈,如这熊娘嘎婆,最喜孩童血肉的鲜嫩。石三叔还说过,万物相生相克,再凶的东西,也有怕的物件。火、铁器、还有……某些特定的草药气味。

阿雅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柄苗银小刀的轮廓,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这是她唯一的依仗。银,在苗家传说里,本就带有驱邪的意味。

终于,在仿佛无止境的跋涉后,前方雾气稍淡,隐约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掩映在一片茂密的、长着尖刺的钩藤之后,若非走到近前,绝难发现。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深不见底,往外冒着比外界更阴冷、更潮湿的寒气,夹杂着浓烈的野兽巢穴特有的骚臭。

“到家了,到家了!”熊娘嘎婆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兴奋,她拨开钩藤,回头看向姐妹俩,脸上那用羊屎蛋伪装的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像一个腐烂的疮口,“快进来,外头冷飕飕的。”

阿雅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是野兽的巢穴!她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

“嗯?”熊娘嘎婆见她不动,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耐与凶光,“怎么?不听话?要外婆请你?”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阿雅一个激灵。她知道,此刻若表现出丝毫抗拒,立时便是灭顶之灾。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腐臭和腥膻的空气呛得她几乎咳嗽,她努力挤出一个顺从的、甚至带着点疲惫的笑容:“……不是,外婆,我……我脚麻了。”说着,她假装踉跄一下,顺势把阿朵放了下来,紧紧牵住她的手。

“快些进来!”熊娘嘎婆不再多言,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阿雅咬了咬牙,拉着阿朵,跟在后面,踏入了那片黑暗。

洞口虽小,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岩洞,只是光线极其昏暗,仅有洞口透入的些许天光,以及洞穴深处一堆早已熄灭的火塘里残余的几点暗红炭火。空气凝滞,那股骚臭味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洞壁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角落里堆着些干草和不知名的兽骨,白森森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坐,随便坐。”熊娘嘎婆指了指火塘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自己则走到洞壁旁,那里挂着几只被剥了皮、风干了的猎物,看大小,像是山鸡或者野兔。她利落地扯下一只,那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力量感,完全不像垂暮老人。

阿雅拉着阿朵,在离火塘稍远、靠近洞口的地方坐下。这里光线稍好,空气也流通些,最重要的是,万一……万一起了变故,逃跑也方便一点。她将阿朵半护在身后,眼睛飞快地适应着黑暗,打量着这个“家”的每一个细节。

熊娘嘎婆开始生火。她不用火镰,而是拿起两块黑色的燧石,用力一磕,几点火星溅到准备好的干苔藓上,冒起一缕青烟。她俯下身,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动作娴熟。火苗“噗”地一下窜起,点燃了干柴,橘红色的光芒逐渐照亮了洞穴,也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跳跃晃动的阴影,使得那张脸更加诡异莫测。

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阿雅心底的冰冷。她看到火塘边散落着一些细小的、白色的骨头,像是……指骨。她的胃一阵翻搅。

“囡囡饿了吧?”熊娘嘎婆将那只剥皮山鸡串在一根粗树枝上,架到火堆上烤着,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股焦香的烟雾。这原本令人垂涎的气味,在此刻的阿雅闻来,却充满了不祥。“外婆这就给你们烤鸡吃,香得很!”

阿朵到底年纪小,被这烤肉的香气吸引,恐惧似乎暂时被压下去了一些,眼巴巴地看着那逐渐变得金黄的烤鸡,小声咽了口口水。

阿雅却丝毫不敢放松。她注意到,熊娘嘎婆在翻转烤鸡的时候,那双藏在长长衣袖里的手,指节粗大,指甲厚而弯曲,颜色发暗,根本不像是老人的手,反倒更接近……兽爪。

“外婆,”阿雅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尽量显得自然,“您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不害怕吗?”

熊娘嘎婆翻动烤鸡的动作顿了顿,嘎嘎笑了两声:“怕?有什么好怕?这山里,外婆就是最大的!那些狼啊豹啊,闻见外婆的味道,跑都来不及!”这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凶戾。

烤鸡很快熟了,外焦里嫩。熊娘嘎婆撕下一条肥嫩的鸡腿,递向阿朵:“来,小囡囡,吃腿腿!”

阿朵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接,阿雅却抢先一步接了过来,脸上带着乖巧的笑:“谢谢外婆,妹妹还小,我帮她拿着,怕烫着她。”她不能让妹妹直接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熊娘嘎婆眯了眯眼,盯着阿雅看了片刻,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阿雅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她依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甚至轻轻吹了吹鸡腿,才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条,递给阿朵。

阿朵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熊娘嘎婆见状,似乎满意了,又将另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阿雅:“大囡也吃。”

阿雅接过,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歉然道:“外婆,我……我走了远路,没什么胃口,等会儿再吃。”她悄悄将鸡腿放到身旁的石头上,用衣角遮住。

熊娘嘎婆哼了一声,没再强迫,自己抓起剩下的鸡肉,大口撕咬起来。她吃东西的样子极其粗野,几乎不咀嚼,直接吞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油顺着嘴角流下来,滴落在衣襟上。那场景,与其说是在进食,不如说是在进行某种原始的吞噬仪式。

洞外,天色在浓雾的遮蔽下,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白日的天光挣扎着褪去,夜晚的墨色开始浸染山林。洞内的火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射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张牙舞爪。

吃罢“晚饭”,熊娘嘎婆用那脏污的袖子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油渍,目光在姐妹俩身上逡巡,最后落在阿朵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她站起身,走到火坑旁,用一根粗树枝拨弄着燃烧的柴火,火星四溅。“囡囡们,过来。”

阿雅心中警铃大作,紧紧拉着阿朵,慢慢挪了过去。

熊娘嘎婆指着那跳跃的火焰,对姐妹俩说:“你们俩,今晚谁要是跳过了这火坑,就跟我睡一头,我搂着睡,暖和,还给她留了最好的糖糕吃。”她说着,不知从哪儿真的摸出半块颜色可疑、沾着些污渍的糖块,在手里掂了掂。“跳不过的,就睡我脚那头,闻我的臭脚丫子味儿!”

火光映照下,她那颗用羊屎蛋伪装的痣,黑得发亮,带着一种嘲弄的恶意。

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残忍而虚伪的选择。阿雅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陷阱。跟这妖怪睡一头?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阿朵看着那糖块,眼里流露出渴望。她年纪小,又被走了远路、受了惊吓,此刻只想靠近一点温暖,还有那诱人的糖果。“我!我能跳过去!”她挣脱阿雅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鼓足劲儿,朝着那不算宽的火坑跑去,纵身一跃——

小小的身影轻盈地掠过了火焰,落在了对面。

“好!乖囡!”熊娘嘎婆脸上露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笑容,一把将阿朵揽了过去,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阿朵的头发和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今晚就跟外婆睡一头,糖糕给你吃!”

阿朵被她搂在怀里,似乎被勒得有些不舒服,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塞到手里的糖块吸引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舔了起来。

阿雅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知道,妹妹已经成了这妖怪首选的目标。她不能硬抢,那只会让她们立刻丧命。

“我……我跳不过去。”阿雅垂下头,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沮丧和害怕。

“没用的东西!”熊娘嘎婆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那就睡脚那头吧!闻闻外婆的脚臭,熏死你!”她不再看阿雅,抱着阿朵,走向洞穴深处那堆铺着干草和兽皮的“床铺”。

阿雅默默地走到床铺的另一端,那地方靠近洞壁,潮湿阴冷,散发着更浓郁的臭味。她蜷缩着身子躺下,背对着熊娘嘎婆和妹妹的方向,耳朵却像最警觉的猎犬一样,竖得高高的,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丝动静。

她能听到熊娘嘎婆粗重的呼吸声,能听到阿朵因为含着糖块而发出的细微咂嘴声,能听到火塘里柴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洞外,山林彻底陷入了沉寂,连惯常的夜虫鸣叫都听不见,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躲避着这个洞穴里的存在。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阿朵的咂嘴声消失了,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她睡着了。熊娘嘎婆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稳悠长,像是也陷入了沉睡。

但阿雅不敢睡。她睁大眼睛,盯着面前黑暗中凹凸不平的洞壁,那上面湿漉漉的反光,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妹妹就在那妖怪的怀里,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法忽略的声响,钻入了她的耳朵。

“喀嚓……喀嚓……”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咀嚼声。但不是吃鸡肉那种撕咬,而是更细微、更……脆生的声音。像是在啃食某种带有细小骨骼的东西。

阿雅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想起火塘边那些细小的白色指骨。

“喀嚓……喀嚓……”

那声音持续着,像魔音一般,钻进她的脑海。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画面:熊娘嘎婆侧躺着,用她那双兽爪般的手,拿着……拿着什么,正一点点地、津津有味地啃噬着。

不……不会的……阿朵刚刚还……

阿雅不敢再想下去。她感觉到自己脚那头,似乎传来一种黏腻的、温热的潮湿感。起初很轻微,渐渐地,范围似乎在扩大,浸湿了她单薄的裤脚,那液体带着一种……腥甜的气味。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她强迫自己发出带着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轻轻动了动脚:“……外婆?”

咀嚼声戛然而止。

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塘里余烬偶尔的爆裂声。

过了好几秒,熊娘嘎婆沙哑而压抑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嗯?”

“……外婆,”阿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和疑惑,“你……你那头怎么是湿的?漏水了吗?”

黑暗里,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

“……是你妹妹,”熊娘嘎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贪吃,尿床了。”

尿床?阿雅的心沉了下去。阿朵虽然年纪小,但早已不尿床了。而且,这液体的触感和气味……

她壮起胆子,装作无意地,将沾湿了的手指悄悄凑到鼻尖。

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气,瞬间冲入鼻腔!

是血!

是阿朵的血!

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阿雅瞬间四肢冰凉,几乎窒息。妹妹……妹妹已经被害了!那“喀嚓”声……她不敢再想下去!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哭出声来,咸涩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不能慌!阿雅,你不能慌!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妹妹已经没了,你如果再死在这里,就没人知道真相,没人能报仇了!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过了一会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嚓”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更加无所顾忌。

阿雅听着那声音,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像一把锉刀,在磋磨她的神经。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妹妹的……她不敢想那个词。

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熊熊怒火的力量,在她体内滋生。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不谙世事的馋意:

“外婆……你在吃什么呀?闻着好香……给我分点吧?”

咀嚼声再次停下。

熊娘嘎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不耐烦地低吼道:“吃你的觉!不给你分!”

“分点嘛,外婆,”阿雅不依不饶,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尽管她的胃因恐惧和恶心在剧烈抽搐,“我饿了,闻着好香……就分一点点,给我尝尝味……”

她一遍遍地哀求,声音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哎呀!烦死了!”熊娘嘎婆终于被惹恼了,似乎是嫌她聒噪,影响了自己“享用美食”的兴致,粗暴地打断她,“给你给你!吵死个人!喏,拿去!”

一个小小的、带着些许黏腻温热的东西,被随手扔了过来,滚落在阿雅手边的干草上。

阿雅颤抖着伸出手,摸到了那个东西。

触手是软的,带着一点韧性,两头是坚硬的、小小的凸起,中间似乎还能摸到断裂的骨茬……

她的指尖像被火烧一样缩了回来,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那形状,那触感……即使在一片漆黑中,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截手指。一截属于孩童的、小小的手指。

是阿朵的。

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那濒临崩溃的呜咽冲出喉咙,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流淌,和脸上沾染的妹妹的鲜血混在一起。

洞穴里,只剩下熊娘嘎婆满足而低沉的咀嚼声,以及火塘里,那仿佛祭奠般的、微弱跳动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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