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石卿制军 咸丰三年六月二十五日
江西遭敌军围困至今已一月有余,幸而岷老先期抵达守卫章门,使他原本抱恙之身竟得痊愈,连日督战守城,精神愈加振作。以形势推断,江西省必定能够保全。我军于十八日派遣朱石樵率领湘勇一千二百余人,作为首批部队自醴陵开拔;十九日命江忠淑幼陶率领楚勇千人,作为第二批部队由浏阳出发;至二十四日再令夏憩亭统兵六百人、湘勇七百二十人,作为末批部队从醴陵启程。
楚勇之中多半曾经历战阵,其百夫长皆是身经百战之士,精干强悍又深谙兵事,颇可倚重。湘勇两千人中,只有罗罗山所部三百六十人经过训练,其余皆为新募兵卒,尚难立即投入战事。然而朱君忠勇奋发,有击楫中流的慷慨气概,实为人中豪杰。罗山虽是书生出身,若置于军阵前列,其才略当与刘印渠并驾齐驱。性情敦厚者往往深不可测。此外统领乡勇的诸位士子,长期与朱、罗二人切磋磨砺,或许不致临阵溃散。
先前本已招募邵阳、新化乡勇一千人,与新宁所募千人先后抵达省城。因魁太守不宜远行外省,应令其返回本职,仅余一名委员高凌汉,又怯懦不敢越境作战。其余几位带勇之人,皆是资历浅薄之才,因而未将宝庆乡勇划归江家军麾下,反将湘勇二千人托付朱、罗二位,借重其忠义气概,督率他们开赴前线。
长沙自去年战事之后,至今弓弦之声犹在耳边回荡,百姓无不惊惶,谣言四处传播。近日调派兵勇三千六百人前往江西增援,本省尚余官兵三千余人驻守城内,乡勇二千余人在城外扎营。对于浏阳、醴陵、平江三县关隘,本欲分兵把守,但考虑每处隘口若不足五百人驻防则兵力单薄无济于事,而若各派五百人则需调募兵员过多。
府库款项固然难以筹措,而三处关隘的统兵将领更是实在难于选拔。又思虑到岷老正在江西前线,即便贼寇势衰力竭,他也必会预先防范贼寇窜入楚地的通路。且夏、朱诸君亦当深切领会援军兼行堵截的战略要义,因此对于关隘防务一事,反而暂置未虑。听闻湖北省田家镇一带防御布署颇为妥善,近日江水猛涨,不知原有布防是否尚未变动?
鲍提军来到省城,倚仗清副将作为进身阶梯,而极力排斥塔游击,严厉指责其操练士兵的方法不当,扬言有敢再操练士兵者,立即以军棍惩处。我早已写好保荐塔将的奏折,五月间已缮写完毕。恰好听闻此事,憎恶这般黑白颠倒的行径,因而连同参劾的附片一并封发,日前已通过公文咨送阁下,想来您必不会认为我此举是越权干涉。世事败坏到如此地步,为人臣者正应选拔一二忠勇之士,共同匡扶时艰,岂能任由清浊混杂、是非颠倒,还将缄默隐忍视为调和鼎鼐之策呢!
复陈岱云 咸丰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四月间曾写就一封书信,内容颇为详尽周备,交由新化邹秀才召旬转递。彼时邹秀才正前往江南岷樵大营,原以为绝无不能送达之理。其后邹秀才在九江便与岷樵会面,不知此信是否曾呈达阁下案前。乱世之中书信往来,纵使万分慎重,仍多遗失耽搁,着实令人慨叹。
岷樵在九江驻扎十日,旋即率领部队先行进入江西省城。抵达才刚两日,贼军战船已如蚁群般逼近章门。听闻他日夜操劳,既要谋划战事又要布置防务,忠勇赤诚,全省官民无不感念敬仰。同辈之中,正应推举此君为伟人。初四日城墙被轰塌十二丈,经全力激战方击退敌军。去年我省城池亦曾遭轰陷而得以保全,如今江西既经历此番考验,往后当无其他可虑之处。
目前湖北调遣两千兵马驰援金陵,其中一千二百人分兵赶赴九江,赣州援军亦已抵达。我在本地亦招募乡勇三千,调动官兵六百前往助战。虽未必皆称精锐之师,然能集结大军援救邻省,终究尚存余力气象,远胜于那些局促困守、萎靡不振之辈。此举既可壮大江西省军威声势,亦能巩固我湖湘屏障。既已派出援军,则浏阳、醴陵边境防务便可暂缓施行。现今长沙城内驻有官兵四千余,乡勇二千余。官兵负责城防,乡勇驻扎城外,所有守城器具大体齐备。唯独城中居民十之七八均已迁徙远离,实在令人忧虑。
据悉江西城内候补官员已逃散一空,城外百姓竟相向贼寇进献粮草。此等消息实在令人愤慨!朝廷养育士人、抚恤百姓,恩泽不可谓不厚,岂料光天化日之下竟滋生此类败类,且恬不知耻。倘若贼寇侵犯楚地,若有愚民效仿此等行径,我纵然暂不能剿灭贼寇,也定要先肃清这般无耻之徒。
依照常理推断,贼寇向来唯利是图,其掳掠的子女财货、盐粮百货皆囤积于船队之中,未必情愿舍弃舟船改行陆路,翻越崇山峻岭长途奔袭我楚地。然而防备之策丝毫不可松懈,所有制造兵器、修缮城墙、供养官兵、蓄养乡勇的用度,确实已耗费甚巨。若长久维持戒严状态,后续粮饷实在难以为继。所幸由江西、广东流窜入楚境的各股匪徒,已先后剿灭殆尽,尚可暂得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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