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纪 第78章 ［南廷之旅］数字女孩

那男子又补充道：“这个叫艾文的人还活着。”

黑莲纪三郎闻言的手指还僵在半空，方才男人那句“艾文医生还活着”像道惊雷，劈开了他心头堆积的惶恐，惊喜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您说的是真的？他……他没在爆炸里出事？”

男人脚步没停，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只淡淡丢回一句：“谁说他医院里了。”他语速平稳，听不出情绪，却让黑莲纪三郎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他慌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月白千鹤打横抱起，她还没醒，眉头微蹙，苍白的脸颊贴在他沾满尘土的衬衫上，呼吸轻得像片羽毛。黑莲纪三郎用外套裹紧她，指尖触到她手臂上残留的石斑痕迹，又想起方才爆炸时的混乱，喉结滚了滚，快步跟上男人的背影。

“医院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在拥挤的人群里，黑莲纪三郎忍不住又问。周围全是围观的路人，有人举着沾血的手帕哭，有人对着冒烟的医院废墟指指点点，警笛声从远处越来越近。男人却没回头，只是拨开挡路的人，声音压得更低：“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黑莲纪三郎抿了抿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跟我说着男人穿过混乱的警戒线，治安人员正忙着疏散人群，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抱着人的身影。拐过两条小巷，眼前出现一栋灰扑扑的居民楼，墙皮剥落，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男人率先上楼，脚步在三楼的房门前顿住，突然僵在那里，像被钉在了原地。

黑莲纪三郎刚要开口询问，男人猛地回头，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黑莲纪三郎下意识屏住呼吸，只听见房门里隐约传来两道声音，一道带着慌乱的颤音，另一道沉稳些，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而那沉稳的声音，分明就是艾文医生！

心脏猛地一缩，黑莲纪三郎凑到门缝边仔细听，却只能捕捉到“试剂”“数字”“实验”几个零碎的词。这时，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递到他面前。头版头条的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以太结晶症抵抗试剂研发背后：秘闻‘数字女孩’实验”。

黑莲纪三郎的目光落在标题上，指尖瞬间冰凉。他当然听过“数字女孩”的传闻，早年在做工的时候，曾听老工友说过，西区有家生物公司为了研发对抗以太晶石的试剂，发现女性体质对以太的兼容性比男性高，竟秘密克隆了上百个女孩做**实验。那些女孩没有名字，只有“07”“19”这样的数字代号，后来实验被媒体曝光，舆论哗然，公司对外宣称实验已暂停，核心人员也被逮捕。但是黑莲纪三郎不明白，给他看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您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黑莲纪三郎的声音有些发紧。男人靠在墙上，双臂抱胸，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你以为这上面的那场实验真的停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莲纪三郎怀里的白月千鹤，“你妻子刚才被晶石碎片扎中，为什么能活下来，一部分原因，要感谢屋里那位艾文医生。”

黑莲纪三郎愣住了：“感谢他？那场手术救了千鹤的命，我确实应该感谢他呀。”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不是因为手术，而是她刚刚被那些紫黑色的石头扎中能活下来，才要感谢他。而且那场手术啊，其实本身是实验。”男人打断他的话，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冰锥扎进黑莲纪三郎的心里。

“他们把‘数字女孩’身上得出的实验数据，用到了你妻子身上。以太抵抗试剂的初期品在她体内起效了，不仅杀死了癌细胞，还让她的体质变得比普通人强。但这试剂有副作用，以太细胞会慢慢侵蚀她的器官，她的寿命，会比正常人短很多。”

“不可能！”黑莲纪三郎猛地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艾文医生是救了千鹤的人！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想起手术成功那天，艾文医生摘下口罩时温和的笑容，想起自己磕头感谢时对方扶起他的手，那些画面和“**实验”四个字重叠在一起，让他浑身发冷。

男人没和他争辩，只是抬脚踹向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莲纪三郎跟着进去，只见艾文医生被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按在地上，白大褂上沾了血，眼镜歪在一边，脸色惨白如纸。那黑衣人见男人进来，立刻揪着艾文医生的后领，把他拖到男人脚边，又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抵在艾文医生的太阳穴上。

“别！”黑莲纪三郎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却被男人死死拉住胳膊。“让他说。”男人的声音很冷，“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让他自己告诉你。”

黑衣人用枪顶了顶艾文医生的头，声音沙哑：“刚才我问你的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艾文医生浑身发抖，目光扫过黑莲纪三郎，又落在他怀里昏迷的月白千鹤身上，嘴唇哆嗦着，终于哭出声：“是……是我骗了你。那场手术根本不是治疗胃癌的常规手术，是……是给她接种以太抵抗试剂的**实验。我选她也只想完成实验数据，我没想害她……毕竟这个**接种很成功嘛……确实杀死了癌细胞……我没骗你，我确实救了她……”

“没想害她？”黑莲纪三郎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挣开男人的手，一把夺过黑衣人手里的枪，枪口直指艾文医生的额头。艾文医生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我错了！黑莲先生，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可以想办法救月白千鹤，我还有试剂的备份……”

“砰——”

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血花溅在墙上，像一朵丑陋的花。艾文医生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黑莲纪三郎握着枪，指节泛白，手臂止不住地发抖，直到男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他才像脱力般跪倒在地，枪从手里滑落，发出“哐当”一声响。

“现在，我帮你报仇了。”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你妻子能活下来，除了试剂的基础作用，还有我给她注射的阻断剂，那能暂时抑制以太细胞的侵蚀。”

黑莲纪三郎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和泪水，眼神空洞得吓人：“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枪，递给旁边的黑衣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黑莲纪三郎面前，“听说你黑莲纪三郎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希望你帮一个忙，不过这个以后再说。放心，有我们在，你妻子不会那么容易死。她要是身体出问题，就按名片上的地址找我。”

说完，男人带着黑衣人转身离开，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留下黑莲纪三郎和一屋子的狼藉。他愣了许久，才想起白月千鹤还在怀里，连忙抱着她站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心脏一阵紧缩，他不能让千鹤醒来看见这一幕，会吓到她的。

抱起白月千鹤，黑莲纪三郎几乎是逃着离开的居民楼。巷子里的风很凉，吹在他满是冷汗的脸上，他才稍微清醒了些。手里的名片被攥得皱巴巴的，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址，没有名字，没有电话。

日子一晃就是半年。西区医院的爆炸事件最终被定性为“燃气泄漏”，报纸上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关于以太晶石的事，半个字都没提。黑莲纪三郎看着报纸，慢慢相信了男人的话，那场实验，从来就没停过。

这半年里，他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从最初的护送货物，到后来帮人看场子，再到收编了附近几个小帮派，他成了南廷道上小有名气的头目。手下的兄弟们都服他，因为他讲义气，从不克扣报酬，也不做伤天害理的勾当。白月千鹤的身体一直没出问题，只是比以前更有精神了，连小感冒都没得过。黑莲纪三郎把半年前的事告诉了她，她却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三郎，我现在好好的，不就够了吗？那些事，别再想了。”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去贫民窟帮穷人缝衣服、送吃的。可那天下午，黑莲纪三郎正在堂口对账，手下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大！不好了！夫人在贫民窟晕倒了！”

黑莲纪三郎手里的算盘“啪”地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他疯了似跟着手下兄弟好去往妻子所在的地方，看到白月千鹤被手下兄弟背着朝他们赶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迹，旁边围着几个吓坏的孩子。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南廷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医疗技术，让手下叫了一辆车开往西区，西区医院内，医生检查后却只是摇头：“她体内的细胞在异常坏死，我们查不出原因，没办法治。”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黑莲纪三郎抱着白月千鹤坐在医院走廊里，突然想起那张名片。他猛地站起来，叫上几个心腹兄弟，开车直奔名片上的地址。

那是一个在城郊的小木屋，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围着萨顿城高耸的围墙了。木屋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衣的人，见他们来，立刻上前引路。推开门，半年前那个男人正坐在桌边擦桌子，看到他怀里的月白千鹤站了起来：“你该早点来的。”

黑莲纪三郎把白月千鹤放在里屋的床上，转身抓住男人的胳膊：“求您救救她！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

男人没说话，转身从墙角拎出一个银色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放着几支蓝色的试剂和一个注射器。“这是改良后的阻断剂，还在试验阶段，但没有副作用，能暂时杀死她体内活跃的以太细胞。”他抽出一支试剂，吸入注射器，“不过治标不治本，需要每个月注射一次。要不要用，你自己选。”

黑莲纪三郎看着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白月千鹤，想起艾文医生的欺骗，心脏一阵刺痛。可眼前的男人，至少没骗过他。他咬了咬牙：“用！”

针头扎进白月千鹤的静脉，蓝色液体缓缓推入。没过多久，她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黑莲纪三郎，虚弱地笑了笑：“三郎……”

黑莲纪三郎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男人把箱子递给他：“这里的试剂够她用一年。”

“一年之后呢？”黑莲纪三郎抬头问。

男人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白月千鹤身上：“一年之后，需要你帮我做事了。还记得你欠我的人情吗？”见黑莲纪三郎点头，他继续说，“为了把阻断剂改相对完善的药剂，我需要你妻子每次注射后，抽一点血给我，我要收集数据。我可以保证，有我的帮助，你们的下一代不会遗传以太细胞。”

黑莲纪三郎还在犹豫，床上的白月千鹤却挣扎着坐起来，对着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我们答应您。谢谢您救了我，也谢谢您为我们的孩子考虑。”

黑莲纪三郎回头看她，她的眼神很坚定。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要她能活着，只要他们的孩子能健康，他做什么都愿意。

后来的日子，正如男人所说。白月千鹤每月按时注射阻断剂，身体渐渐恢复如常。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健康活泼；又过了四年，女儿月白绘明理也来到这个世界，粉雕玉琢，像个小天使。而黑莲纪三郎，靠着男人暗地里的扶持，在南廷的黑道上越做越大，最终成了掌控一方的黑道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