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都山的女人 第114章 吊鱼洞风云

那一夜，枪声彻夜未停，游击队员们凭借的地形殊死抵抗，但寡不敌众。焦子英指挥游击队员们从后山密道突围，自己断后掩护。激战中，她左臂中弹，仍坚持断到的最后一刻。

如今，吊鱼洞已陷落，游击队被打散，生死未卜。

然而，噩耗传来，李长河小队遭遇埋伏，三人战死，李长河不知去向。

数日后，深山老林的一处废弃炭窑里。

焦子英靠在墙角，伤口发炎，额头滚烫。幸存的三十几个队员坐在周围，老周和叶成梅正用盐水为她清洗伤口。

“焦队长，你还撑得住吗？”叶成明眼圈发红：“李长河----他还活着吗？”

焦子英闭着眼，良久才睁开：“不知道，但他若还活着，必不会投降……”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游击队员们立刻抓起武器，屏息凝神。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踉跄而入----正是李长河。他满脸胡茬，衣服破烂，肩上裹着染血的布条，右手空荡荡的-----小指和无名指己被砍去。

“长河！”焦子英挣扎的要起身，却被老周按住。

李长河看到焦子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慢慢走到对面坐下，声音低沉：“我逃出来了……其他人都……没了。”

“你受伤了。”焦子英看到他的手，心口一紧。

“民团抓了我，逼问你们的藏身处。”，李长河苦笑：“我说不知道，他们就剁了我两根手指，又吊了三天，可我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儿……我逃出来时，吊鱼洞已经烧光了。”

炭窑里一片沉默。火光映照着两张饱经风霜的脸，曾经的争执与对立，在此刻化为沉重的悲怆。

终于，焦子英轻声道：“你不该去。

“我知道错了。”李长低头，声音颤抖：“我不该冲动……连累兄弟们送命……连累群众受难……我对不起大家。”

焦子英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李长河仅剩的几个手指：“错已经铸成，但人活着，就有希望，我们不能倒下。”

李长河抬起头，眼中泛起泪光：“可队伍没了，枪也没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重新开始。”焦子英目光坚定：“只要人心还在，游击队就还在，我们可以联络周围村庄的农会，重建联络网，可以派人潜入县城，搞情报、搞子弹，可以一点点把队伍拉起来。目前最主要的是寻找被打散在大山深处的游击队兄弟们……”

叶成梅点点头：“姜英送了西袋米和一小袋盐巴放在那个老联络点。

老周也接话说：“北沟的王老倔一直支持我们，他儿子前天偷偷送来几袋糙米。”

小五也说：“西坡的张婶说，他家地窖还能藏人。”

李长河听着，神情渐渐振作。他忽然跪倒在地，对着焦子英深深磕了一个头：“子英，以前是我狂妄，不听指挥，害了大家。从今往后，我李长河唯你马首是瞻。你要我向东，我绝不向西。”

焦子英急忙扶起他：“别说这些。我们都是兄弟，是革命同志。过去的事，让它过去，现在要紧的是活下去，斗下去！”

数月后，春寒料峭，山中积雪未融。游击队在焦子英的带领下，已重新站稳脚跟。他们不再固守一地，而是化整为零，分成三支小队，活跃在青龙岗、北沟、西坡一带，昼伏夜出，袭扰民团哨所，破坏通信线路，解救被捕群众。每一次行动都周密策划，不打无把握之仗，也不放过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

这一日，李长河带着两名队员潜入县城，在地下交通员的接应下，成功获取了一份重要情报：保安团团长吴抚夷将于三日后前往县城开会，途经双岭镇随行仅有一班护送。

这是个好机会，回到营地后，李长河将情报递给焦子英，眼中闪烁的久违战意：“吴抚夷是围攻吊鱼洞的主谋，手上沾满同志们的血。若能除掉它，既能震慑敌人，也能鼓舞民心。”

焦子英沉吟良久，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双岭镇周边地形。那里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狭窄官道穿行其间，确是伏击良地。

可以打，她终于开口：“但不能只为报仇，我们要让这次行动成为一次政治宣传----让百姓知道，恶人终有报应。”

计划迅速制定：由焦子英率主力在双岭设伏，李长河带精干小队伪装成商贩，提前潜入镇中，监视敌情并制造混乱；得手后立即销毁敌军文件，张贴布告，宣告吴抚夷罪行。

行动当夜，细雨蒙蒙。焦子英伏在山坡草丛中，浑身湿透却纹丝不动。远处传来马蹄声与脚步声，一队人影渐渐进入峡谷。

“来了。”她低声下令：“准备----听我枪响！”

突然，镇口方向爆发出一声巨响----李长河提前引爆了预先埋下的土地雷，火光冲天，敌兵顿时大乱。

“打”，焦子英跃起举枪，第一枪子弹精准命中护卫队长，游击队员们从两侧山崖齐射，滚石擂木如雨而下。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吴抚夷被当场击毙，文件袋完整缴获。

天亮前，各村墙上已贴满署名“湘鄂赣边区红军游击队”的布告，历数吴抚夷勾结豪绅、屠杀百姓、焚毁村庄等十大罪状。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四方。

百姓奔走相告：“红军回来了。李长河还活着！焦队长没死！”

更令人振奋的是，邻近几个村子的青年纷纷秘密前来投奔。短短半月，队伍扩至的70余人，还建立起秘密兵工厂，用缴获的钢铁打造手榴弹与地雷。

一日傍晚，焦子英站在山顶眺望远方，李长河走过来，递上一碗热汤。

“想什么呢？”他问。

“我在想吊鱼洞。”焦子英轻声道：“那场失败，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教会了我们----光有热血不够，还得有头脑，有纪律力，有群众。”

李长河默默点头：“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的保守，其实是最大的勇敢。因为你敢于承担全部覆灭的风险，却选择最艰难却最正确的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春风拂过山岗，吹散了往日阴霾。游击队的红旗虽然未公开升起，但它早已飘扬在千百人心中他们不再是被打散的残部，而是一支越挫越勇、信念如铁的新生力量。

前方仍有艰险，但他们不再畏惧。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初心不改，道路自会延伸；只要人民在，火种永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