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沃土 第98章 等待答复，汉考克的怀疑

萨凡纳西郊的预制工坊里，松木被锯开的“吱呀”声、刨子打磨边角的“沙沙”声、铁锤敲击卡扣的“叮叮”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派“赶工”的热闹。黑奴们围着预制台忙碌，有的弯腰切割木料，木屑簌簌落在水泥地上，堆起薄薄一层；有的拿着卷尺，反复测量松木框架的尺寸，嘴里默念着“误差不能超1毫米”；场地角落的空地上，十几块浅灰色的帆布被撑开晾晒，上面刷的防水漆还泛着微光，风吹过帆布，发出“哗啦”的轻响。

进度板上，红漆写的“医疗单元：20\/50”格外醒目——首批10套医疗站需要50个单元，按目前的速度，5天就能完工。老约翰拿着一把直角尺，挨个检查刚做好的松木框架，时不时用铅笔在框架上画个小勾：“不错，都符合标准，下午就能开始装帆布了！”

艾伦站在预制台旁，看似在指导一名黑奴拼接卡扣，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沾着一点郊外的黄泥土，是昨天去灰石驿站会面时蹭上的，他早上特意没洗干净，就是为了“符合考察选址的痕迹”。但他的目光却频繁扫向工坊入口，那里有个穿着灰布衫的男人，背着空的木材袋，已经在附近徘徊了半个多小时，眼神却总往工坊里瞟，显然不是来采购木材的商人。

“少爷，那家伙还在盯着。”乔悄悄走到艾伦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马鞭看似随意地搭在肩上，指尖却扣着鞭梢，“我让护卫队的人假装巡逻，绕到他身后了，只要他敢靠近，就把他引开。”

艾伦点点头，目光收回，落在面前的卡扣上，声音平稳：“别惊动他，越正常越好。按原计划生产，下午把那批帆布的防水测试做了，让老约翰记录好数据——这些都是给南方军看的‘诚意’。”

他心里清楚，距离与北方军约定的答复期限只剩2天，汉考克的怀疑却像藤蔓一样疯长——自从上次验收防御工事后，他就总以“检查进度”为由频繁出现，每次都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总想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点什么。

果然，上午10点，一阵马蹄声传来，汉考克带着副官戴维斯，径直走进了工坊，身后跟着两名卫兵，没有提前通知，显然是“突袭检查”。

“埃弗里先生，医疗单元的进度不错啊。”汉考克的目光扫过预制台，落在晾晒的帆布上，语气带着刻意的随意，“这种浅灰色的帆布，除了做医疗帐篷，还有其他用途吗？”

“防水性好，后续也能用来做防御工事的防雨棚。”艾伦从容应对，拿起一块帆布递过去，“您看，这帆布是双层的，中间夹了防水膜，暴雨也漏不进来，一物两用，能节省不少物资成本。”

汉考克接过帆布，指尖捏了捏，却没评价，转而走向物资堆放处，拿起旁边的采购清单，目光停在“中立商人供应帆布500米”的字样上，语气突然变得尖锐：“你最近常和中立商人打交道？这些商人鱼龙混杂，可别被他们骗了，耽误了军方的项目。”

“都是长期合作的熟人，可靠得很。”艾伦笑着解释，“之前防御工事的部分物资也是他们供应的，质量没问题。”

汉考克的目光却突然落在艾伦的袖口上，眼神一凝：“你早上又去郊外了？工坊的水泥地干净得很，怎么会沾这么多黄泥土？”

“去确认医疗站的试点选址，在郊外的坡地上踩了踩，沾了点土。”艾伦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袖口，将泥土遮住，“选址得选地势高、排水好的地方，不然下雨会积水，影响医疗单元的使用。”

汉考克没再追问，却伸手碰了碰艾伦的怀表链——链节上挂着一小块木屑，是昨天在灰石驿站的木桌上蹭到的，颜色偏浅，和工坊里的松木颜色完全不同。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笑着说：“辛苦你了，为了军方的项目，跑前跑后。”

说完，他又随意逛了逛，看似在检查进度，实则把工坊的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尤其是物资进出的登记本、艾伦的临时办公区，甚至黑奴们的休息棚，都没放过。直到确认没发现异常，才带着戴维斯离开。

走出工坊，汉考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将军，您觉得埃弗里有问题？”戴维斯紧跟在他身后，语气谄媚。

“问题大了。”汉考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工坊的方向，“他袖口的泥土是郊外的黄泥土，怀表链上的木屑不是工坊的松木——这说明他去的‘选址’，根本不是之前说的坡地，而是其他地方。还有那些中立商人，哪有那么多‘长期合作’的熟人？他频繁外出，接触的肯定不是什么商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狠厉：“我怀疑他在私下联络北方军，甚至可能把防御工事的部署泄露出去！但现在没有实据，不能动他——医疗工事还没完工，总部还等着用，要是没证据就动手，会被问责‘滥用职权’。”

“那怎么办？”戴维斯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通敌吧？”

“派人盯着他。”汉考克咬牙道，“你带两个亲信，伪装成采购木材的商人，跟紧他，看他每天都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传递什么东西。记住，只许看，不许动，一定要拿到实据——没有实据，就算抓了他，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戴维斯立刻领命：“是！我这就去安排，保证盯紧他！”

当天下午，戴维斯就带着两名卫兵，换上了灰布衫，背着空的木材袋，守在工坊通往城区的土路旁。三人假装整理袋子，目光却死死锁定工坊入口，连眼睛都不敢多眨——汉考克说了，只要抓住艾伦通敌的证据，不仅能毁掉他，还能把模块化技术抢过来，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他的。

下午2点，艾伦骑着马，独自离开了工坊——按计划，乔和莉莉安留在工坊“处理生产问题”，避免两人同时外出引起怀疑。他穿着平时的深褐色外套，怀里揣着一张“医疗站选址图”，看似要去郊外考察，实则是想提前去灰石驿站附近看看，确认是否有埋伏。

“跟上！”戴维斯低喝一声，三人立刻跟上，保持着50米左右的距离，沿着土路快步尾随。

艾伦骑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拐进了通往橡树林的小路——这里离灰石驿站不远，树木茂密，便于隐藏。他在一棵老橡树下停下，翻身下马，假装查看地形，目光却快速扫过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下巴。两人隔着3米的距离站定，没有靠近，艾伦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医疗单元的优化细节图，托中立商人转交给北方军，作为“诚意展示”；对方则递回一张折叠的纸——是中立商人带来的消息，说北方军总部的答复可能会提前半天。

两人交谈了不到五分钟，就快速分开——艾伦翻身上马，沿着原路返回；黑色斗篷人则转身钻进树林，脚步轻快，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

戴维斯等人躲在远处的灌木丛里，只能看到两人传递物品的动作，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立刻让一名卫兵悄悄靠近老橡树，自己则带着另一名卫兵，试图跟踪黑色斗篷人。

卫兵跑到老橡树下，只捡到几片黑色斗篷的纤维——材质是最普通的粗麻布，没有任何标识，除此之外，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显然对方刻意清理过痕迹。而戴维斯跟着黑色斗篷人钻进树林后，没走多远就迷了路——树林里的小路错综复杂，对方像是提前规划好路线，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中，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该死！”戴维斯气得踹了一脚旁边的树干，只能带着卫兵原路返回，手里只攥着那几片没用的斗篷纤维。

回到指挥部，戴维斯把跟踪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汉考克：“将军，艾伦确实在郊外的橡树林和一个穿黑斗篷的人见面，还传递了纸袋和纸张，但对方跑得太快，没看清样貌，也没追到踪迹，不知道是不是北方军的人。”

汉考克接过那几片黑色纤维，放在指尖捻了捻，脸色越来越阴沉：“穿黑斗篷，刻意隐藏身份，还熟悉地形——不是北方军的情报人员，就是中立商人里的‘双面间谍’！艾伦这小子，果然在搞小动作！”

“要不咱们直接派兵搜查他的工坊和办公点？”副官忍不住提议，“说不定能找到他通敌的信件或者文件！”

“不行！”汉考克猛地拍了下桌子，“现在医疗工事还没完工，总部催得紧，没有实据就搜查，要是查不到东西，艾伦肯定会告到总部，说我‘滥用职权、故意刁难’——到时候我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心思那么缜密，怎么可能把证据放在明面上？”

他沉吟片刻，眼神变得阴鸷：“加派人手，24小时盯着他！工坊里安插几个伪装成工人的卫兵，盯着他的生产和接触的人；他家附近派骑兵巡逻，记录他的出入时间；他和中立商人的运输车队也要跟踪，查清楚那些‘帆布’‘木材’到底是给谁的！另外，你亲自带队，去橡树林附近埋伏，搭个隐蔽的观察点，只要他下次再去，务必抓住那个黑斗篷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戴维斯立刻领命，心里却有些发怵——艾伦的护卫队不好惹，那个黑斗篷人又那么狡猾，想抓住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此时的艾伦，刚回到工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在入口徘徊的灰布衫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新工人”，正围着预制台打转，眼神却总往物资堆放处瞟；乔悄悄告诉他，工坊外的土路上，多了两个骑马的“巡逻兵”，看似在巡逻，实则目光一直盯着工坊的大门。

“被盯上了。”艾伦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走到老约翰身边，拿起一份“医疗单元优化清单”，假装讨论：“老约翰，你看这个诊疗单元的卡扣，能不能再改得更牢固点？南方军的士兵都高大，得经得起折腾。”

老约翰点点头：“没问题，我今晚就改图纸，保证结实耐用！”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那两个“新工人”听到——艾伦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全心全意为南方军服务”，没有任何异常。

趁着转身的间隙，艾伦用铅笔在清单的背面，快速写下“被跟踪，联络需更隐蔽”的暗号，递给一旁的莉莉安。莉莉安接过清单，看似在看优化方案，实则快速扫过暗号，随即点头：“我这就去安排物资，把明天需要的帆布提前运过来，免得耽误生产。”

她转身离开，很快找到了乔，低声部署：“取消所有与中立商人的当面接触，改用‘货物标签’传递信息——比如在帆布的边角绣个小十字，代表‘安全’；绣个圆圈，代表‘有风险’。让护卫队的人假装‘巡逻’，把工坊外的盯梢者引到远处，别让他们靠近核心生产区。另外，告诉少爷，暂时别再单独去郊外，有什么消息，我让情报队通过‘驿站车夫’传递。”

乔立刻点头，转身去安排护卫队的人。

艾伦则走到物资堆放处，假装检查帆布，实则悄悄将藏在怀里的银色徽章——北方军的临时联络徽章，取了出来，塞进木材堆的缝隙里。这里堆放的都是刚运来的松木，气味重，又杂乱，最不容易被搜查。他心里清楚，汉考克的监视只会越来越紧，剩下的1天等待期，每一秒都可能有危险。

傍晚，工坊的煤油灯渐渐熄灭，黑奴们陆续回到休息棚，只有艾伦办公点的灯还亮着。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医疗单元的设计图，心思却全在明天的会面——北方军的答复会是什么？汉考克的埋伏会不会已经设在了灰石驿站？如果被抓住，该怎么保护家人和工人？

窗外，戴维斯带着卫兵，正躲在远处的灌木丛里，目光死死盯着那扇亮灯的窗户，手里的枪握得越来越紧。

一场围绕“怀疑与证据”的暗战，正随着答复期限的临近，悄然绷紧了所有神经。艾伦知道，他必须赌一把——赌北方军的答复能按时到来，赌自己能避开汉考克的监视，赌埃弗里家族能在这场乱世的漩涡里，抓住那根名为“中立”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