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沃土 第99章 北方的答复，合作达成

晨雾像浓稠的奶白色纱幔，将萨凡纳西郊的橡树林裹得严严实实。清晨四点半，灰石驿站的破屋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风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吹动桌上那盏煤油灯的火苗，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这是艾伦与北方军约定的“安全信号”，灯亮着，就意味着没有埋伏。

莉莉安早已趴在驿站外50米的橡树枝桠上，灰色斗篷与雾色融为一体，手里的黄铜望远镜镜头对准通往驿站的每一条小路。她的指尖捏着一枚哨子，唇畔抿成紧绷的直线——半小时前，她发现远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在徘徊，像是汉考克派来的监视者，立刻让乔带着三名护卫队，伪装成“巡逻的南方军士兵”，慢悠悠地晃到那两人附近，故意大声谈论“昨晚抓住了两个可疑的北方探子”，成功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

“来了。”莉莉安的目光一凝，望远镜里出现一个骑着棕色老马的身影——是艾伦。

艾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外套，完全没了平时的精致模样，倒像个普通的农庄雇工。他骑在马背上，刻意放慢速度，每走几十步就勒住缰绳，假装“整理马鞍”，实则余光扫过身后的小路——昨夜汉考克的监视几乎到了“贴身”的地步，工坊外的骑兵增加到五人，他家门口也多了两个徘徊的“闲散人员”，他不得不绕了三条远路，甚至故意在萨凡纳城区的集市转了一圈，才甩掉那些尾巴。

马背上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看似装着“考察医疗站选址的工具”，实则里面藏着一本《机械设计原理》——书的内页被掏空，刚好能放下一份折叠的协议；包的底层，还藏着几个医疗单元的卡扣样品，用作“掩饰道具”。

五点整，艾伦骑马抵达驿站门口，刚翻身下马，就听到雾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从雾里走出来，袖口别着一枚银色的铜制徽章——是威尔逊，他身后只带了一名护卫，比约定少了一人，显然是为了减少暴露风险。

“埃弗里先生。”威尔逊的声音压得很低，第一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了过来，“总部批准了你的所有条件，这是授权文件，盖着华盛顿军需部的公章，我有全权签署协议。”

艾伦接过文件，指尖快速拂过纸面——公章的纹路清晰，边缘有细微的防伪划痕，和莉莉安之前教他识别的北方军官方文件标记完全一致。他松了口气，侧身让威尔逊进入驿站，同时对着屋顶吹了一声轻哨——这是“安全进入”的信号，莉莉安的身影在树枝上动了动，继续警戒。

驿站内，威尔逊的护卫与藏在干草堆里的乔等人隔着几步距离对峙，双方都手按在武器上，眼神警惕，却默契地没有靠近——谁都不想在协议签订前闹出动静。

威尔逊坐在木桌旁，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份打印好的协议，纸张边缘粗糙得扎手，显然是战时物资紧缺，用的是最劣质的纸，但上面的字迹却打印得格外清晰。“协议一式两份，没有副本，签署后立即生效。”他将协议推到艾伦面前，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我连夜从总部赶回来，路上只睡了两个小时——你的医疗技术能降低至少40%的伤员死亡率，总部对你的条件几乎是‘无条件批准’。”

艾伦拿起协议，逐字逐句地阅读，目光重点落在“战后保障”部分：

战时合作条款：每月提供10套模块化医疗帐篷设计图，配套供应10套成品单元（含50个诊疗单元、30个隔离单元、20个储物单元）及消毒酒精、简易手术器械；北方军按每套400美元支付费用，以黄金结算，通过查尔斯顿的中立银行转账。

战后保障条款：战争结束后，北方军不追究埃弗里家族“为南方提供防御工事”的责任，保障家族成员及工人安全；模块化技术优先进入北方市场，享受3年税收减免、政府采购优先竞标权，无任何歧视性政策。

保密条款：合作内容绝对保密，若艾伦因合作暴露，北方军需在查尔斯顿、纽约提供避难所并协助转移资产；若北方军违约，艾伦有权终止技术供应，并可向中立机构披露协议。

“没有模糊条款，权责很清晰。”艾伦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防水钢笔——这是他特意准备的，怕晨雾打湿墨水影响签字。他手腕稳定，一笔一划地在协议末尾写下“艾伦·埃弗里”，字迹工整有力，像是在纸上刻下了家族的未来。

威尔逊也拿起笔，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协议折成巴掌大小的方块，递给艾伦：“藏好，最好别直接带在身上——南方军的搜查越来越严了。”

艾伦接过协议，毫不犹豫地塞进《机械设计原理》的夹层里，再将书放回帆布包，拉好拉链——这本书的封面已经磨损，看起来像是经常翻阅的工具书，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藏着一份能改变家族命运的秘密协议。

威尔逊又从怀里掏出一枚新的铜制徽章，比之前的银色徽章多了一道细密的刻痕：“这是后续联络的正式徽章。每月15号，去查尔斯顿的‘海湾酒馆’，找穿蓝色围裙的酒保，出示徽章就能联系上我们的联络员，交接设计图和物资清单。”

“明白。”艾伦将徽章放进内兜，贴在胸口的位置——这枚小小的金属牌，是连接南北双方的关键信物。

两人没有多余的寒暄，深知在雾中待得越久，风险越高。威尔逊率先起身：“我先走，你们五分钟后再撤离，避免被同一批人跟踪。”他走到驿站门口，对雾中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护卫立刻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轻微的脚步声，转眼就被风声吞没。

艾伦对乔使了个眼色，护卫队悄无声息地从干草堆里撤出；莉莉安也从橡树上滑下，动作轻盈得像只猫，落在驿站后门。三人形成“三角掩护”，乔在前开路，莉莉安断后，艾伦走在中间，快速朝着西边的小路撤离。

刚走出橡树林，乔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有人跟踪！”

艾伦回头望去，雾中50米处，两个穿着灰布衫的人影正快步追来——是戴维斯的人！显然他们没放弃，之前被乔的护卫队引开后，又重新跟上了轨迹，只是晨雾太浓，直到现在才追上。

“只有两个人，我去引开他们。”乔握紧马鞭，眼神锐利，“你和莉莉安趁机走西边的小路，那里有我们的人牵着备用马等着。”

“不行，太危险。”艾伦刚想阻止，莉莉安已经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件鲜红色的斗篷，快速披在身上——红色在雾中格外醒目，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我来引开他们。”她语速极快，“我往东边跑，他们肯定会以为我是‘要跟踪的目标’；乔你绕到他们身后，故意制造动静，把他们的注意力分开；艾伦你赶紧去换马，别耽误时间。”

话音刚落，莉莉安就提着斗篷下摆，朝着东边的岔路狂奔而去。红色的身影在雾中一闪而过，戴维斯的人果然眼前一亮，大喊着“站住！”，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乔趁机绕到两人身后，猛地踢倒一根枯木，“哗啦”一声巨响在雾中格外刺耳。“这边还有一个！”他故意压低声音喊，同时朝着相反方向跑。

跟踪的两人果然分了神——一人继续追莉莉安，一人转身追乔，完全没注意到艾伦已经调转马头，沿着西边的小路疾驰而去。帆布包里的《机械设计原理》被艾伦紧紧按在怀里，书页里的协议像是有了重量，压得他心口发紧——这是家族的未来，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西边的小路上，提前安排的情报队员已经牵着一匹黑色的马等候在那里——这是备用马，毛色与艾伦之前骑的棕色老马完全不同，能最大限度减少被认出的概率。“少爷，快换马！”情报队员递过缰绳，“我骑着老马往北边跑，引开可能的其他跟踪者。”

艾伦快速换马，将帆布包换到新马背上，拍了拍情报队员的肩膀：“小心。”

“放心！”情报队员翻身上马，马鞭一扬，老马朝着北边的树林跑去，很快消失在雾中。

艾伦骑着黑马，沿着小路一路疾驰。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前方的路。他回头望去，身后已经没有跟踪的人影，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与此同时，莉莉安跑到东边的岔路口，突然停下脚步，快速脱下红斗篷，扔到路边的灌木丛里，又从树后拿出一件灰色的粗布外套穿上——这是她提前藏好的“农夫装”。刚换好衣服，追她的人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到那抹醒目的红色，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小路骂骂咧咧，最后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乔则绕到工坊附近，故意放慢脚步，假装“砍柴归来”，将追他的人引到南方军的巡逻队附近。巡逻队看到“形迹可疑的人”，立刻上前盘问，乔趁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工坊通行证”，笑着说：“我是埃弗里先生的工人，出来砍柴的，这两位是……？”

巡逻队的人立刻警惕地看向跟踪者，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最后被巡逻队以“可疑人员”的名义带走盘问——乔则趁机脱身，慢悠悠地走回工坊。

上午七点，艾伦终于骑着黑马回到工坊。帆布包完好无损，《机械设计原理》里的协议也没有被晨雾打湿。他刚跳下马，莉莉安和乔就快步迎了上来，两人身上都沾着露水，却神色轻松。

“跟踪的人被巡逻队扣下了，暂时不会再来。”莉莉安递过一条毛巾，“协议没出事吧？”

艾伦摇摇头，从帆布包里拿出书，小心翼翼地取出协议，展开看了一眼——字迹清晰，公章完好。“没事，藏得很稳妥。”他将协议重新折好，锁进办公点的铁盒里，和之前汉考克倒卖物资的证据放在一起——这两个铁盒，一个握着汉考克的把柄，一个握着家族的未来，是他在乱世中最坚实的依靠。

“召集老约翰，我们开个会。”艾伦对莉莉安说，“合作已经达成，得立刻安排后续的生产和运输。”

半小时后，核心团队聚集在临时办公点——艾伦、莉莉安、乔、老约翰，四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医疗单元的设计图。

“从今天开始，医疗单元的生产要分‘南方版’和‘北方版’。”艾伦指着设计图，“南方版按原计划生产，不用改；北方版要在隔离单元里加双层过滤层，用纱布和木炭叠在一起，专门防控传染病。所有北方版的单元，都要用灰色油漆在角落画一个小圆圈做标记，单独堆放，由中立商人来运。”

老约翰立刻点头，拿出纸笔记录：“没问题，我今天就调整生产计划，把北方版的零件单独放在西边的预制台，派最可靠的工人生产，不让其他人靠近。”

“运输方面，我已经联系好了中立商人。”莉莉安补充道，“每月10套单元，通过查尔斯顿的港口转运，货物装船后，商人会用信鸽传递起航信号，我们再把设计图通过同样的渠道送过去。北方军会在港口安排人接应，确保物资安全。”

乔则拍着胸脯保证：“工坊的安保我来加强，西边的预制台周围会安排护卫队站岗，无关人员一律不准靠近。另外，我会盯着汉考克派来的那些‘伪装工人’，只要他们敢靠近北方版的生产区，就找理由把他们赶走。”

艾伦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设计图上——南方版的浅灰色帆布、北方版的灰色标记，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这场跨越南北阵营的合作，终于正式启动。

而在指挥部里，戴维斯正低着头，站在汉考克面前，语气带着慌乱：“将军，我们被埃弗里的人引开了，没追上他，也没找到他和北方军接触的证据……”

“废物！”汉考克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陶瓷碎片溅了一地，茶水浸湿了他的军靴，“两个人都盯不住！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他走到墙上的萨凡纳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橡树林的位置：“他肯定还会去那里！继续派人埋伏，这次多带人手，把整个橡树林都围起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通敌的证据！”

“可是将军，总部刚传来消息，让加快医疗工事的进度……”副官小心翼翼地提醒，“要是对埃弗里逼得太紧，影响了项目，总部会问责的。”

“问责？”汉考克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只要抓住他通敌的证据，就算项目停了，总部也会夸我‘揪出内奸’！你现在就去安排，多派些人，24小时盯着他的工坊、他的家、他接触的每一个人——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把证据藏得严严实实！”

副官不敢再劝，只能点头退下，心里却清楚——艾伦心思缜密，又有北方军的支持，想抓住他的把柄，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艾伦站在工坊的屋顶上，望着远处的查尔斯顿方向，手里摩挲着北方军的铜制徽章。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这场合作只是开始——战后的北方市场潜力巨大，模块化技术不仅能用于医疗、防御，还能拓展到民用建筑、铁路建设，甚至更远的领域。

莉莉安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份情报：“北方的建筑市场情报已经开始收集了，老约翰也在研究模块化民用房屋的设计，等战争结束，我们就能立刻进入北方市场。”

艾伦接过情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好。战争总会结束，真正的机会，在战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乱世中站稳脚跟，等到和平到来的那天，让埃弗里家族的模块化技术，传遍整个美国。”

夕阳下，工坊的医疗单元还在批量生产，铁锤敲击的声音、工人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不再是之前的焦虑，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艾伦看着这一切，心里清楚：埃弗里家族的“中立之道”，终于走通了——用技术连接南北，用合作换取生存，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稳稳地扎下了根。

而这场围绕“模块化技术”的暗战，还将继续，但他已不再是被动应对的一方，而是手握主动权，一步步朝着家族崛起的目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