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年1月的萨凡纳,寒风卷着沙砾掠过流民社区的工地,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忙碌气息——就在半小时前,这里还是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的景象。工人们按分组责任制各司其职,一组正将编号“墙体A-03”的模块精准对接地基螺栓,二组忙着吊装屋顶框架,三组的工人蹲在墙角安装门窗,工具碰撞的叮当声、模块拼接的卡扣声、运输马车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战后重建最鲜活的乐章。
运输模块的马车络绎不绝,车夫甩着马鞭,将裹着帆布的模块稳稳卸在指定区域,帆布上“埃弗里模块化住宅”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地基旁的原料堆成小山,松木的清香与水泥的粉尘味混合在一起,透着蓬勃的生机——按照这个进度,流民社区剩下的20套住宅再过20天就能交付,亚特兰大的商户订单也能如期启动。
“没原料了!水泥和木材都断供了!”
一声急促的呼喊像惊雷般炸响在工地上空,负责原料调度的工人汤姆满脸通红,手里攥着空空如也的库存清单,疯了似的冲向乔。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瞬间穿透了工地的嘈杂。
工人们的动作齐刷刷地停下,手中的工具“哐当”落地,面面相觑间,原本喧闹的工地骤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风吹过脚手架的呜咽声,像极了流民们压抑的叹息。乔猛地皱起眉头,快步走到原料堆旁——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原本堆得小山似的水泥只剩下不足10袋,松木也仅够搭建半栋住宅的墙体,钢材更是连一根多余的螺栓都找不到。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说原料能维持一周吗?”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原料库存表,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脸色越来越难看。表格上清晰记录着:1月5日,水泥剩余35袋,松木20立方米,钢材5吨;而今天的盘点结果,却被红笔狠狠划掉,改写为“水泥8袋,松木3.5立方米,钢材0.3吨”。
工人们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脸上满是焦虑与恐慌。他们大多是战后流离失所的流民,这份日薪稳定的工作是全家的生计支柱,一旦停工,不仅房子建不起来,一家人的温饱都成了问题。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人拉着乔的衣角,枯瘦的手微微颤抖:“乔先生,我们全家都靠这份工资糊口,孩子还等着钱看病,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继续干活?”他的身后,十几名工人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恳求,看得乔心头酸涩,却只能强装镇定地安慰:“大家别急,我们正在联系供应商,很快就能解决原料问题,一定不会让大家失业的。”
然而,乔心里清楚,这份承诺有多苍白——他刚派去联系供应商的助手传回消息,所有合作的原料商要么电话无人接听,要么干脆闭门不见。
同一时间,埃弗里公司的办公室里,焦虑的气氛几乎要将屋顶掀翻。手摇式电话的铃声此起彼伏,尖锐的“叮叮”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心上,听筒里传来的全是客户的质问与愤怒:“我的三居室都订了一个月了,现在工地停工,你们到底能不能按期交付?再拖下去我就退单!”“是不是你们资金链断了?当初承诺的60天交付就是骗局吗?”
负责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额头上布满汗珠,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对着听筒耐心安抚:“先生您别激动,我们正在紧急处理原料问题,一定会尽快复工,保证按期交付……”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愤怒地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艾伦坐在办公桌后,指尖重重敲击着桌面,面前摊着厚厚一叠违约通知,每张纸上都印着供应商的公章,内容如出一辙:“因原料短缺,即日起暂停向贵公司供货,由此造成的损失敬请谅解。”这些供应商都是合作多年的老伙伴,之前从未出现过如此突然的违约,其中不乏格雷的水泥厂、卡特的木材分销商,这绝非偶然。
桌上的原料库存报表被红笔圈出关键数据,刺眼的数字像重锤般砸在艾伦心上:水泥仅够维持5天,木材10天,钢材3天。也就是说,不出一周,所有工地都将彻底陷入停滞。
“艾伦,又有3位客户提交了退订单,还有10多位客户发来了最后通牒,如果一周内不能复工,他们就会取消订单。”莉莉安拿着一份退订单走进办公室,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显然一夜未眠。她将退订单放在艾伦面前,上面的客户签名龙飞凤舞,却透着决绝——其中一位正是亚特兰大的商户代表琼斯,他之前一次性订了5套三居室,如今却在退订单上写道:“逾期未复工,视为违约,要求退还全额定金并赔偿损失。”
艾伦拿起退订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截至当天中午,退订单已达8份,意向客户流失20多位,更可怕的是,财务报表显示,若这些订单全部违约,公司不仅要退还数百万定金,还要支付高额违约金,本就紧张的现金流将彻底断裂,甚至可能面临破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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