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七姑采药归来时,夕阳正将最后一道金光涂抹在山谷入口的岩壁上。她习惯性地检查着设在隐蔽处的几处预警机关——那是陈巧儿近日来教会她的,用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连接着能发出清脆响声的小铜铃。然而此刻,她发现其中一根丝线断了,断口整齐,绝非野兽所为。
花七姑蹲下身,指尖捻起那截断了的金属线。
线断得极利落,像是被什么极锋利的东西一下割断的。她心头一紧,立刻警惕地环视四周。暮色渐合,林间光线昏暗,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并无异样。但她知道,这绝非偶然。这不是野兽的齿痕,也不是树枝刮断的,这是人为的,干净利落的人为。
她不动声色地将断线收起,仔细检查了周围的地面。落叶曾有被极小心翻动又掩盖过的痕迹,若非她得了陈巧儿的真传,又自幼在山野间练就了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绝难发现这细微的不同。一个几乎被落叶填平的浅坑里,她找到了一点线索——小半个模糊的脚印,鞋底纹路细密,绝非山中猎户或农户常穿的粗劣鞋履。
有人来了。不请自来,且鬼鬼祟祟。
七姑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冷气息的空气,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朝着谷中那座隐约亮起温暖灯火的木屋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在林木间灵巧地穿梭,如同融入了这片暮色。
“巧儿,鲁大师。”
七姑推开木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屋内,陈巧儿正伏在桌案上,对着一摊画满复杂线条的羊皮纸蹙眉沉思,而鲁大师则在另一头,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件小巧的金属构件。
闻声,两人都抬起头来。
“七姑,回来啦?”陈巧儿放下炭笔,脸上露出笑容,但随即察觉到七姑神色有异,“怎么了?”
“预警线被割断了,”七姑言简意赅,将手中的断线放在桌上,又补充道,“我在附近发现了这个。”她用手指在桌面的灰尘上,快速勾勒出那半个脚印的纹路。
鲁大师放下手中的小锤,凑过来看了一眼那纹路,花白的眉毛拧了起来,哼了一声:“是城里那些家伙喜欢穿的千层底,针脚细密,价格不菲。看来,外面的苍蝇,还是嗅着味找进来了。”
陈巧儿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李员外,张衙内……这些阴魂不散的名字瞬间涌入脑海。短暂的安宁,难道就要这样被打破了吗?她下意识地看向七姑,看到对方眼中与自己同样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决意。
“他们摸进来多少人了?是只是探路,还是大队人马已经围在山谷外面了?”陈巧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着,“我们得弄清楚他们的意图和规模。”
鲁大师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夜色已然浓重。“慌什么?”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我这‘栖云谷’,要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摸清楚底细,老夫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他转过身,看着两个年轻的女子:“这山谷,入口看似只有一处,实则暗合奇门,雾气、林木、山石皆是屏障。来的人不多,估计就是几个探路的先锋,想进来摸摸情况。”
陈巧儿闻言,眼睛却亮了起来,之前的慌乱被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所取代:“师父,您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可能还在谷里打转,甚至……已经触动了别的机关?”
“哼,除非他们运气好到逆天,或者领队的是个真正的高手。”鲁大师语气里带着对自己手艺的绝对自信,“否则,够他们喝一壶的。”
“那我们……”七姑看向陈巧儿,又看向鲁大师,“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报信。”
“当然不能!”陈巧儿接过话头,思路瞬间清晰起来,“他们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而且,我们还得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东西来。”她走到桌边,手指点着那张画了一半的机关图,“师父,我们之前布设的那些防御性的机关,大多是以困敌、警示为主。现在,或许可以……主动一点?”
鲁大师眯起眼,看着自己这个心思活络得有时让他都跟不上的徒弟:“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不是鬼点子,是请君入瓮。”陈巧儿嘴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们不是在找我们吗?那就给他们一点‘线索’,引他们去一个我们选定的地方。那里,我们可以提前布置一下。”
夜色下的栖云谷,并非一片死寂。
三名身着深色劲装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摸索前进。为首的是个面容精悍的瘦高个,名叫赵三,是李员外府上护院头目,颇有些身手和经验。另外两人则是他带来的手下。
他们已经在这片见鬼的林子里转悠了大半个时辰了。明明看着入口不远,可一走进来,雾气便莫名其妙地浓重起来,周围的景物也似乎总是在重复,兜兜转转,又回到类似的地方。
“头儿,这地方邪门得很!”一个手下有些焦躁地低声道,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是不久前不小心触发了一个隐藏在草丛里的弹射木刺留下的,“咱们是不是撞上鬼打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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