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周被带到刘禅面前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位谯先生,字允南,巴西西充人,蜀中名士,精通谶纬之学。
说白了,就是专业跳大神的。
谁赢,他帮谁吹。
刘禅开门见山:“谯先生,我父王光复长安,乃天命所归,此事,你怎么看?”
谯周躬着身子,额头冒汗:“世子所言极是,王上乃高祖血脉,兴复汉室,理所应当。”
“不够。”刘禅摇了摇头,“我不要理所应当,我要天命昭昭。”
他把一份写好的稿子,推到谯周面前。
“这是我拟的大纲,你回去,给我润色润色,添油加醋,务必做到引经据典,言之凿凿。”
谯周拿起稿子,只看了一眼,手就抖得更厉害了。
稿子上写的,全是星象异变,紫微帝星黯淡,西川将星大放光芒之类的东西。
这哪是写文章,这是在写劝进表啊。
这要是传出去,他谯周就是第二个董仲舒,还是催着改朝换代的那种。
“世子……这……这恐怕不妥……”谯周的声音都变了调。
“哦?哪里不妥?”刘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擅议天命,乃是大不敬之罪……”
“谯先生。”刘禅打断了他,“你觉得,是议论天命的罪过大,还是欺君罔上的罪过大?”
谯周愣住了。
刘禅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先生学究天人,可知晓,当年高祖皇帝斩白蛇而起义的故事?”
谯周点头:“自然知晓。”
“那先生觉得,高祖皇帝是真的遇到了白蛇,还是需要一条白蛇?”
谯周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父王,现在就需要一条白蛇。”刘禅站起身,走到谯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你就是那条最合适的白蛇。”
“你若是编得好,将来青史之上,少不了你的名字。”
“若是编得不好……”刘禅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可以安排先生,亲自去下面,问问高祖皇帝,他当年到底斩没斩蛇。”
谯周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世子放心!学生……学生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世子所托!”
搞定了舆论工具人,刘禅的车队一路向北,直奔长安。
越靠近长安,路上的景象就越是凄凉。
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董卓之乱,李傕郭汜之乱,再加上曹操撤退时裹挟百姓,这座千年古都,早已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刘禅的车队进城时,甚至看不到几个出来看热闹的百姓。
街道上只有巡逻的汉军士卒,和一张张麻木的脸。
他心里那点胜利的喜悦,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一干二净。
必须休养生息。
刘禅在心里默默定下了接下来的基调。
他在临时搭建的王府里见到了刘备。
刘备瘦了,也老了,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他看见刘禅进来,想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长久的征战,掏空了这位枭雄的身体。
“阿斗。”刘备招了招手。
“父王。”刘禅快步上前,跪倒在地。
刘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只说了一句:“你瘦了。”
千言万语,都在这三个字里。
“若不是你,”刘备的声音带着沙哑,“陈仓和长安,不会这么好打。”
“还有云长那边,你送去的霹雳弹,听说已经把许都的城墙都给轰塌了半边。”
“我儿,长大了。”
刘备的认可,比任何封赏都让刘禅来得高兴。
父子二人没说太久,诸葛亮、法正等人便联袂而至。
议事的主题,只有一个。
汉献帝。
“陛下昨日醒转片刻,又昏死过去。”诸葛亮先通报了情况,“御医说,陛下的伤口,已是药石罔效,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陛下昏迷前,曾再次提及,要将大位传于主公。”
法正接着说:“如今陛下在手,传位之诏,随时可下。主公登基,名正言顺,远非曹丕那等篡逆之辈可比。”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高涨。
匡扶汉室喊了半辈子,最后发现,自己就是汉室。
这剧本,太正了!
刘备看向刘禅:“阿斗,你怎么看?”
刘禅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有青霉素,能救刘协的破伤风。
但他不能。
一个主动传位然后死去的汉献帝,才是最有价值的政治遗产。
“父王仁义布于四海,天下归心。”刘禅缓缓开口,“陛下传位,乃是众望所归,非我等强求。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催促陛下,而是静待天命。”
“父王乃汉室宗亲,继承大统,天经地义。我们越是不争,这皇位就坐得越稳。”
“儿臣建议,立刻开始修缮未,央宫,为日后登基大典做准备。至于陛下那里,好生照料,让他走得体面些。”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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