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离开后,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凝固的琥珀,将周芷宁牢牢封存在其中。他最后那句话,“我要定了”,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他知道。他连那个她试图埋葬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都知道。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她对自己无能、对世界绝望的证明,是她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最深的罪孽与痛楚。而祁夜,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精准,将它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曝晒在他冰冷的视线之下。
恐惧,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化作了细密冰冷的针,扎进她的每一寸皮肤。她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却依然感觉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的掌控欲无孔不入,不仅限于她的现在和未来,甚至霸道地侵入了她最不堪的过去,并将之作为武器,精准地打击她试图建立起的任何防线。
胃里那点粥带来的暖意早已被巨大的心理冲击驱散,只剩下空泛的冰冷。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青蛙,所有脆弱的内脏和神经都被暴露在外,任由那个冷静而残酷的观察者审视、拿捏。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中缓慢流逝。窗外,天色从明亮的白昼逐渐过渡到灰蒙蒙的黄昏,最后彻底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噬。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将她吞没。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消失,或者至少,避开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世纪,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不是阿香小心翼翼的步伐,也不是王岩沉稳的巡视,而是那个她此刻最恐惧听到的、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属于祁夜的脚步声。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来干什么?还要继续刚才那场单方面的、残忍的审判吗?
房门被推开,走廊的光线勾勒出祁夜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身影逆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强大而冰冷的气场。
“起来。”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听不出喜怒,却比愤怒更让人不安。
周芷宁僵在床上,没有动。
祁夜似乎没什么耐心,他大步走进来,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她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冷空气让周芷宁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双臂。
黑暗中,他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她挣脱。“跟我走。”他言简意赅,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周芷宁惊恐地挣扎,双脚抵着地面,试图抵抗。但她的力量在祁夜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祁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而强硬地拉着她,穿过昏暗的走廊,走下弧形楼梯。佣人和保镖似乎都提前被清场了,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急促(周芷宁)和沉稳(祁夜)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他没有带她去书房,也没有去任何她熟悉的房间,而是直接走向通往车库的侧门。冰冷的夜风从敞开的门灌入,吹得周芷宁单薄的睡裙紧紧贴在身上,激起一阵寒颤。
车库感应灯应声亮起,照亮了里面停放的几辆豪车。祁夜目标明确,直接走向那辆线条最凌厉、通体哑光黑的跑车——一辆布加迪Chiron,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几乎是将周芷宁塞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动作粗暴,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周芷宁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落锁。她惊恐地看向从另一侧坐进驾驶座的祁夜:“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夜没有看她,只是熟练地启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瞬间在封闭的车库里炸响,如同野兽苏醒的咆哮,震得周芷宁耳膜发麻,也让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踩下油门,跑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车库,冲进了浓重的夜色里。
夜晚的街道,车辆已然不多。布加迪如同一条黑色的幽灵,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祁夜将油门一踩到底,车速表上的指针疯狂地向右旋转,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带。强烈的推背感将周芷宁死死地压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车身因为极速而带来的轻微颤抖。
“慢一点!你疯了!!”周芷宁失声尖叫,双手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风噪和引擎的轰鸣充斥着她的耳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祁夜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尖叫。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和……紧绷。他似乎不是在开车,而是在驾驭着一头愤怒的猛兽,将所有的情绪——怒火、压抑、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都倾注在了这疯狂的速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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