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凤天下 第15章 暗流与微光

灰衣人带着那套凝聚了地宫众人心血的构件消失在晨光中，留下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和一句充满悬念的告别。地宫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压抑已久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几乎将所有人淹没。赵锤直接瘫坐在火炉旁，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熄灭的炉膛；石头靠着石壁，脑袋一点一点，几乎立刻睡去；王婶抱着终于退烧、安稳睡着的女儿，眼角渗出泪花；小豆子则反复数着新旧两袋金币，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危机真的暂时解除了。

苏璃强撑着精神，将金币妥善藏好，安排了最简单的轮值守夜，然后才允许自己合眼。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次日中午，地宫内才重新有了人声。

小豆子用金币换回了米面、肉干甚至少许蔬菜，充足的休息和充足的食物是最好的良药。众人的气色明显好转，地宫内的气氛也不再那么紧绷。但苏璃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

她开始着手系统地改造地宫。首先加固入口，设计了更巧妙的内部插销和由石头发明的、利用重力和绳索的预警铃铛。然后划分明确的功能区：将最大的石窟正式定为工坊，生活区挪到更里面的干燥侧洞，并专门隔出一个用于储存水和食物的储藏间。

最重要的，是扩大生产。新肥皂的口碑通过小豆子谨慎的销售，已经在黑市底层悄悄传开，供不应求。苏璃改进了水力装置，不仅驱动鼓风器，还连接了一个简单的石磨，用于研磨草木灰和某些添加的植物粉末，效率大增。她开始尝试用不同油脂配方，制作针对不同用途的肥皂。

这天，小豆子带回了一个令人忧喜参半的消息。

“苏姐，咱们的肥皂……好像被‘贵人’注意到了。”小豆子既兴奋又不安，“有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在黑市打听‘白玉皂’的来源，出价是市面的五倍！但他问得很细，好像……不光是买货那么简单。”

喜的是，产品得到了高端市场的认可，利润可观；忧的是，过高的关注度意味着风险倍增。苏璃叮嘱小豆子，下次交易要更加小心，宁可少卖，也绝不能暴露来源。

与此同时，赵锤和石头在清理地宫深处一个坍塌的侧洞时，有了意外发现——他们找到了一小堆被遗弃的、品质极佳的天然碱矿石。这比从草木灰中提取碱液要高效和纯净得多！苏璃如获至宝，这意味着肥皂的品质和产量可以再次飞跃。

然而，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负责打探外部消息的小豆子带回了更令人不安的情报。

“虎爷那边……太安静了。”小豆子皱着眉头，“他成了四海货栈的管事，按理说应该更嚣张才对。可他最近只是规规矩矩地收账、盘货，对我们这边，好像……没动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璃立刻警觉起来。虎爷的沉默，可能意味着四海货栈有更大的图谋，或者，他们在等待什么。

就在苏璃沉思之际，深夜的地宫入口处，再次传来了三声清晰的鹧鸪叫声——灰衣人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一小袋东西，不是金属，也不是钱，而是一些晒干的、形状奇特的草药。

“这是‘清心兰’，焚烧后的烟气可驱除地宫湿瘴，于身体有益。”灰衣人将药草递给苏璃，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苏璃心惊，“四海货栈的东家，对制皂之术志在必得。虎爷不过前哨，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他们似乎在寻找一种……能用于处理‘黑石’杂质的秘法。”

灰衣人点到即止，但信息量巨大。四海货栈的目标果然不只是肥皂本身，而是背后的化学处理技术！这“黑石”又是什么？难道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初步利用煤炭了？

灰衣人离去后，苏璃握着那袋清心兰，心潮起伏。四海货栈的威胁从模糊变得具体，他们的目标和技术方向，竟然与工业化进程中的某些环节不谋而合。这既是巨大的危机，也隐隐透露出一种可能性——如果能掌握主动权……

她看着工坊里初具规模的水力设施，看着那堆天然碱矿石，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开始萌芽。不能只满足于生产肥皂了。必须更快地提升技术实力，积累更多筹码。或许，可以开始尝试利用煤炭？或者，根据古籍记载和现有条件，探索一些更基础但更关键的化学制备？

地宫之外，灰烬城的各方势力似乎都在暗中涌动。四海货栈的野心，神秘灰衣人背后的目的，还有那套不知用途的“星陨铁”构件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所有的暗流，都在向着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微小工坊汇聚。

苏璃走到水力驱动的石磨旁，听着那规律的嘎吱声，仿佛听到了时代齿轮开始转动的微响。她知道自己和她的伙伴们，已经站在了一个风口浪尖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与无形对手的无声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