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意识到吗?”时织凛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裹着丝绒的匕首,缓缓刺入莉克萨莉雅丝的耳膜,再扎进她最不愿触碰的记忆深处。
她微微俯身,银发垂落,遮住了半边冷冽的眉眼,语气近乎温柔,却字字如钉:“自从不知道多少年前,你们地狱第一次大举入侵主界——那时你们以为主界软弱可欺,以为恶魔们的联盟足以撕裂世界之壁,可结果呢?”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莉克萨莉雅丝颈侧一道早已愈合的旧疤——那是远古之战留下的烙印,连魔王自己都快忘了它的来历。
“我们精灵反攻了。”时织凛华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回响,“先是击退,接着驱逐,最后彻底征服,我们的军队踏过熔岩河,焚尽罪孽之域,将无尽层地狱一一纳入世界树的荫蔽之下,你们的子民和贵族……跪在精灵的足下,亲吻她们踏过的尘土。”
莉克萨莉雅丝呼吸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那一战之后,精灵在地狱统治了无数个千万年。”时织凛华继续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一段早已尘封的日常,“直到某一天,母树觉得‘管理地狱太费神’,才轻描淡写地下令撤军,可你们以为,撤军就等于自由了吗?”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
“不,自那以后,地狱的一切,早已被精灵的意志彻底浸透,凡是涉及到精灵的事物——哪怕只是我们的生活垃圾,在你们地狱,都是顶级的圣物,被供奉在最神圣的祭坛上。
你们的贵族以佩戴精灵的布条为荣,你们的学者穷尽一生研究精灵的艺术,你们的孩童在梦中都会喃喃‘母树庇佑’……”
她凑近莉克萨莉雅丝耳边,声音几近呢喃:“所以,你们怎么可能成功入侵主界?每一次,你们刚撕开界壁,刚燃起战火,刚喊出‘毁灭’的口号——你们的血脉深处,就会本能地颤抖。
因为你们知道,那高踞主界顶端的存在,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你们的军队跪地痛哭,让你们的魔王自缚双手,主动献上王冠。”
莉克萨莉雅丝浑身发冷,嘴唇微微颤抖。
她想否认,想怒吼“胡说”,可记忆深处那些画面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但如果你成为荣誉精灵,”时织凛华的声音忽然又软了下来,像春日的风拂过冰面,“向精灵表示臣服,献上你的恶魔族群,成为精灵们的奴隶——你便能永远留在主界,侍奉在母树之侧,不必再躲藏,不必再恐惧,不必再用万亿天王筑起虚妄的防线。”
她伸手,轻轻托起莉克萨莉雅丝的脸,目光如深潭:“这是多么高贵的荣耀,不是吗?”
她停顿片刻,仿佛在等待对方灵魂的震颤,然后才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轻如叹息,却重如命运:
“自不知道多久远的时期之前,这份臣服,便已刻印在你们恶魔的血脉深处,哪怕嘴上不愿意承认,可身体还记得——向精灵下跪,从来不是耻辱,而是……归家。”
莉克萨莉雅丝喉头滚动,刚想开口反驳,一股冰冷、浩瀚、毫无感情的意志便如寒潮般扫过她的脊背——那是魔神的目光。
那目光并非来自某处,而是直接烙印在她的存在本质之上,仿佛在审视一件用旧的器物。
她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作为魔王,她曾无数次沐浴在那目光之下,或得赐福,或受惩戒,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被彻底看透,又被彻底无视。
时织凛华也察觉到了那道目光的降临。
她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唇角微扬,笑意更深,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
她甚至没有抬头望向虚空,只是继续凝视着莉克萨莉雅丝,声音轻柔如絮语:“怎么,想说什么?说你宁死不屈?说你忠于魔神?”
莉克萨莉雅丝张了张嘴,嘴唇干涩,心中翻涌着最后一丝倔强。
她想喊出“我绝不会背叛魔神”,可就在她即将发声的刹那,那股目光——毫无征兆地移开了。
不是收回,不是隐去,而是彻底剥离。
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如同忽略一道残影。
魔神的目光不再停留于她身上分毫,仿佛她已从“存在”的名单中被轻轻划去。
那一刻,莉克萨莉雅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世界本身剔除的虚无。
她明白了。
作为败者,她已毫无价值。
魔神不需要失败的棋子,更不需要被俘的魔王。
她已被抛弃。
“看样子,你家的神好像抛弃你了。”时织凛华轻笑一声,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了然,“不愧是下界背景的恶神,有价值就利用,没有价值就抛弃——连装点门面的体面都不给。”
她微微歪头,银发滑落肩头,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不等莉克萨莉雅丝回答,她又继续道,声音如清泉流淌:“在魔神统治下界之前,母树们才是这片大地真正的主宰。你不过是回归更古老的传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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