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声晚晚 第58章 不易察觉的生涩

他是业内最年轻的古籍修复师，曾被誉为“古画再生的妙手”。可现在，他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手艺都可能随时失去。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残缺的人，再也配不上那个像太阳一样明媚、对梦想充满执着的于晚晚。

所以他选择推开她。他写下“此后不必再见”，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残缺而被人议论，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决绝，她就会慢慢放下，去寻找一个更好的、能给她幸福的人。

可当他看到照片上的于晚晚时，心中的痛却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知道林墨是个优秀的人，家世好，事业成功，还能给于晚晚足够的支持和陪伴，这些都是他现在给不了的。理智告诉他，于晚晚应该选择林墨，应该得到幸福。可情感上，他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想到于晚晚的笑容会为别人绽放，一想到她的未来里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个尘封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是他和于晚晚的合影。照片上，于晚晚笑得眉眼弯弯，靠在他的肩头，而他穿着白衬衫，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拍的，当时于晚晚在拍一部关于古籍修复的短片，而他是她的采访对象。

就是那一次，他被这个对传统文化充满热情、眼神清澈的女孩深深吸引。他开始主动了解她的喜好，在她加班时给她送夜宵，在她遇到困难时默默帮她解决。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越来越深厚。

他还记得，他曾答应于晚晚，等修复完那幅宋代山水长卷，就带她去江南看真正的山水，去她一直想去的古籍图书馆。可现在，长卷已经修复完成，承诺却再也无法兑现。

沈砚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于晚晚的脸颊，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想给她打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想问问她照片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他拿起手机，却发现自己连拨出号码的勇气都没有。他无法开口说话，就算打通了电话，也只能是沉默，那样只会让她更加为难。

更让他痛苦的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他的决绝，才把于晚晚推向了别人的怀抱？如果他当初没有推开她，而是选择和她一起面对困难，是不是现在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互相陪伴，彼此支撑？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窒息。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挽回于晚晚，更不知道自己残破的人生，是否还能拥有幸福的可能。

夕阳再次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于晚晚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纪录片素材，泪流满面；沈砚在寂静的修复室里，握着那张泛黄的合影，心如刀割。

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与误解。流言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彻底隔开。于晚晚不知道，沈砚看到了流言，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挣扎与煎熬；沈砚也不知道，于晚晚心中始终只有他，为了守住这份感情，正在独自承受着职场的打压与世人的非议。

三天后，于晚晚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市博物馆的馆长打来的，说他们馆藏的一幅明代古画出现了破损，想邀请她的纪录片团队去拍摄修复过程，作为纪录片的特别番外篇。

这对于陷入困境的于晚晚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能拿下这个合作，不仅能让纪录片的内容更丰富，或许还能扭转平台对项目的看法，平息一部分流言。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拍摄当天，于晚晚带着仅剩的两名团队成员来到市博物馆。馆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带着他们来到修复室。推开门的那一刻，于晚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瞬间停滞。

修复室里，那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正专注地对着古画进行修复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沈砚。

他的头发比以前短了一些，侧脸的线条依旧硬朗，只是脸色比以前苍白了许多，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落寞。他的右手戴着一副薄薄的白色手套，正拿着一支细小的修复笔，小心翼翼地填补着古画的破损处，动作依旧专注，却比以前慢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