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声晚晚 第57章 伤痕累累的心

流言发酵的速度远超于晚晚的想象。不到一上午，不仅行业内人人皆知，连她纪录片团队的内部也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她原本约定好和平台对接人沟通上线细节，对方却突然发来消息，说“项目暂缓，需重新评估合作风险”。于晚晚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语气含糊，只说“现在网上争议太大，平台需要考虑舆论影响”，末了还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于导，没想到你背后有这么硬的靠山，早知道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多劲谈条款了。”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于晚晚的心里。她的纪录片从筹备到拍摄，再到后期制作，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为了还原古籍修复的真实场景，她陪着沈砚在工作室待了整整三个月，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修复动作；为了筹集资金，她跑遍了十几家投资公司，被拒绝了无数次，直到遇到林墨——他是唯一没有质疑她“女性导演能否驾驭传统文化题材”，而是真正看懂了她剧本里的情怀与坚持，才决定投资的人。

可现在，所有人都把她的努力归功于“靠关系”“潜规则”。那些熬夜修改的剧本、顶着烈日拍摄的日子、为了一个音效反复打磨的执着，全都被一句轻飘飘的“背后有林总撑腰”抹杀得干干净净。

下午，于晚晚回到工作室，原本热闹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有好奇，有鄙夷，还有一丝刻意的疏远。她听到角落里有人压低声音议论：“难怪她能当导演，原来是抱上了投资人的大腿。”“之前还装得那么清高，说什么只想做好作品，真是可笑。”“你们说，我们的奖金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受影响啊？平台都暂缓合作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她想解释，可看着大家讳莫如深的眼神，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流言已经在人们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她越是解释，反而越像是欲盖弥彰。

团队里的核心剪辑师陈哥突然找她辞职，语气带着歉意：“于导，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回老家发展。”于晚晚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清楚，所谓的“家里出事”不过是借口。陈哥一直对纪录片充满热情，之前还说要跟着她一起冲击行业奖项，现在突然辞职，显然是受了流言的影响，怕被牵连。

接连的打击让于晚晚身心俱疲。她独自坐在空旷的剪辑室里，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镜头——沈砚专注修复古画的侧脸、阳光透过工作室窗户洒下的光斑、古籍上斑驳的墨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怕辛苦，不怕质疑，可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践踏，无法忍受身边人的误解与疏远。

而林墨的澄清声明，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的公关团队发布了一条微博：“林总与于晚晚导演为多年好友，因工作结缘，彼此欣赏。网传照片为误会，请勿过度解读。”这条看似中立的声明，却被网友解读为“默认关系，只是不想公开”，评论区里一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嘲讽，甚至有人扒出了林墨之前给于晚晚纪录片站台的照片，恶意揣测两人“早就暗度陈仓”。

于晚晚看着那条声明，只觉得一阵无力。她知道林墨是好意，可他的身份和影响力，让这场澄清变成了另一场舆论狂欢。她的职场之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流言，变得举步维艰。

沈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来。助手送来的饭菜放在一旁，早已凉透。他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幅还未修复完的宋代古画，可他握着修复工具的手，却始终无法落下。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张照片，于晚晚绯红的脸颊、林墨温柔的眼神，还有两人之间那看似亲密的姿态，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他想起了那场意外。三个月前，他在修复一幅珍贵的唐代绢画时，工作室突然发生火灾。为了抢救画作，他冲进火海，虽然保住了古画，却吸入了大量浓烟，损伤了声带，从此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更让他痛苦的是，他的右手也受到了轻微的烧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却让他在修复古画时，再也无法达到以前的精准度。